穿越
林逸是被一頭牛撞醒的。
更準(zhǔn)確地說,他是被一股混合著牲畜臊氣、塵土飛揚的狂暴力量狠狠頂在了腰眼上,整個人如同一個破麻袋般斜飛出去,結(jié)結(jié)實實拍在冷硬粗糙的土墻上。骨頭嘎吱作響的悶響里,五臟六腑像是集體挪了位,一股濃烈的土腥味混著某種可疑的腐爛菜葉氣息,粗暴地塞滿了他的鼻腔。
“唔…!”
悶哼被堵在喉嚨里,眼前金星亂冒,耳中嗡嗡作響,如同百十只蒼蠅在開大會。他下意識地想罵娘,想問候這頭瘋牛祖宗十八代,想質(zhì)問是誰在城市里縱??癖肌梢粡堊?,卻只嗆咳出一口帶著沙粒的唾沫。
混沌的視野終于勉強聚焦。
眼前的景象,讓林逸如墜冰窟,連后腰那火燒火燎的劇痛都瞬間凍結(jié)了。
青石板路坑洼不平,積著昨夜雨后的泥濘,幾根枯草在風(fēng)里打著旋兒。兩側(cè)是低矮、破舊的房舍,土坯墻歪歪斜斜,糊著黃泥,屋頂覆蓋著黑黢黢的瓦片,不少地方已經(jīng)碎裂、塌陷。空氣里彌漫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復(fù)雜氣味——牲畜糞便的腥臊、炊煙柴火的味道、腐爛垃圾的酸臭,還有人群身上散發(fā)的、經(jīng)久不洗的汗膩氣息,混雜在一起,沉悶得令人窒息。
長衫!布衣!挽著發(fā)髻的男人!裹著頭巾的婦人!挑著扁擔(dān)的小販!他剛才撞飛自己的那頭畜生——一頭犄角粗壯、眼神渾濁的黃牛,正被一個穿著短褂、一臉焦急的漢子死死拽著韁繩,還在呼哧呼哧地噴著白氣。
沒有汽車尾氣,沒有水泥森林,沒有霓虹閃爍。
只有一種撲面而來的、原始的、粗礪的…古意。
“我的畢業(yè)論文…”
林逸腦子里蹦出的
穿越
一股暖流混著更深的酸楚涌上林逸心頭。他搖搖頭,忍著痛挺直了腰板,雖然動作僵硬得像塊門板。“真不打緊,老丈。我…我緩緩就好。”
他婉拒了老漢的攙扶,目光下意識地在身上摸索起來。長衫空空蕩蕩,除了左袖袋里似乎塞著個什么東西。
他伸手進去,指尖觸到幾片輕薄、方正的硬物。掏出來一看,是三塊小小的、邊緣有些磨損的暗黃色糕餅。干硬、粗糙,聞上去有股淡淡的、不算好聞的谷物發(fā)酵味,混雜著劣質(zhì)糖的甜膩。這就是這身體原主全部的口糧?或者說,是僅存的財產(chǎn)?
肚子又發(fā)出一陣更響亮的咆哮。
林逸捏著那三塊硬得能砸核桃的餅,喉結(jié)艱難地滾動了一下。他顧不得許多,也顧不上臟,拿起一塊就往嘴里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