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付東緣第一次坐牛車。
成親那日從縣城里回來坐的是驢車,因為回來的晚,又為儀式奔波了一天,他又累又困,在路上基本都在睡,根本沒記住坐驢車的體驗。
這次的牛車雖然沒有驢車寬敞,但勝在新奇。
付東緣興沖沖讓周勁將他扶上車后,挑了一個邊緣的不影響籮筐的位置坐好。
他選的位置太靠后了,周勁提醒他:“車尾容易顛簸,應(yīng)該往車頭的位置再坐些。”
付東緣聽話地挪了。
周勁先將兩籮筐的“東西”固定好,并排拴在車尾,自己再從牛車的邊緣躍上去。他這一躍,非常輕盈,牛車沒有任何晃動,他的身子又巧恰落在付東緣身邊的空位上,挨著他坐下。
在付東緣沒注意的時候,周勁還去灶屋邊上的柴堆那,拿了兩扎稻草來。他坐下后,便將這些稻草三下兩下扯開,弄松散,再盤成一個簡易的稻草坐墊,墊在付東緣屁股下面。
“好了是吧?那我們出發(fā)了。”去林子里小解的大牛回來了,一回來就見這對小夫夫挨著坐,中間連道縫兒都沒有,感慨真不愧是新婚的夫夫,感情真好!這要換作是他和他那個成親兩年的夫郎,只怕是一南一北對著坐,連衣角都不能碰到。
見哥兒坐好,也適應(yīng)了稻草墊,周勁對跳上牛車的大牛說:“可以走了。”
“好咧——”大牛戴上草帽,一手扯動牛繩,一手拿著一根細(xì)細(xì)長長的竹竿敲在牛皮上,讓牛慢慢往前走。
等下了周勁院子前的坡,上了連接?xùn)|西兩頭的大路,牛車的速度明顯快了起來。
周勁一邊注意路況,一邊關(guān)注哥兒的反應(yīng),倘若牛車又快又顛簸,哥兒坐得難受,他該叫大牛慢點。
可哥兒伸著脖子好奇地打量周遭,眼中只有出行的興奮與喜悅,沒有不適,周勁也就將心揣回肚子里。
牛車經(jīng)過一片密林,又經(jīng)過一塊如刀削的峭壁,付東緣先仰頭打量這塊垂在大地上的天然屏障,又注意到峭壁底下坐落著一戶人家,便問周勁:“這是誰家啊?”
他和周勁的家坐落在河源村西頭的一個角落里,周圍是荒山與荒林,沒有鄰居。百丈之外才有人煙,一側(cè)是沿山建的,一側(cè)是沿路建的。
沿山建的人家多,葛大、王老二、瞿老頭……都住那一片。這沿路建的,由于峭壁阻礙,難以開墾,只有在兩塊峭壁夾角的空地上,落了這么一戶人家。
峭壁前頭是瓦舍,瓦舍前頭是土路,土路前頭就是川流不息的甘水河,確實沒有什么空間再建一棟房子了。別說是一棟,就是再搭個雞鴨棚,都很艱難。
付東緣問話的時候,周勁的腦袋原是仰著的,可見著這戶人家的堂屋里緩步走出來一個人,便將目光移開,將腦袋垂下了。
他正要回答,坐在前頭趕牛車的大牛搶先一步道:“是我們村有名的林寡婦的家。”
聲音是壓低說的,才經(jīng)過人家門前,怕被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