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東緣低頭吃了幾個,抬頭時發現兩個被煎得金黃酥脆的蛋不知何時被擺在了自己面前。視線再抬高些,看向對面垂著視線默默啃饅頭的人,以盤子離兩人最近的距離來算,這兩顆蛋大概率都是給他的。
付東緣身隨心動,拿了勺子與筷子,上下夾住一顆蛋往周勁那頭送。
周勁正在喝湯,這面湯就是剛才煮湯餅剩下的水,被他舀來了配黑黑黏黏的雜糧饅頭。
坐在對面的哥兒手伸得老長要給他送煎蛋時,周勁第一時間就注意到了,他不甚惶恐,一手移開湯碗,一手扣住裝有饅頭的粗瓷碗,將它帶離了桌面。
“我們一人一個。”胳膊伸得老長的付東緣說。
“兩個都是給你的。”周勁回望著面容白凈的哥兒道。
“我吃不了這么多,”付東緣俊秀的眉皺起,“我還要留著肚子喝藥。”
周勁:“這是給你補身子的。”
周勁家
沒養雞,自然也沒有蛋,這蛋也是岳父給的。周勁都盤算好了,一天給哥兒吃兩個,吃見底之后,剛好春耕結束,他去買幾只雞崽回來,養著,等能下蛋了,給哥兒續上。
中間斷的這幾個月,他會去給人做幫工,用幫工的錢給哥兒買蛋吃。
在周勁腦袋里,盤算好了的東西就是死,結果付東緣來了一句:“這個家不僅我要補身子,你也要補。”
周勁愣了一愣,劍眉下的睫毛撲閃,透著不解。他的身體好著呢,為什么要補?
付東緣說:“你現在不到十七,還在長身體,要多吃才能長個兒。”
河源村普遍的少年身高是一米七到一米八,周勁被后娘磋磨,常年饑一頓飽一頓,沒到骨瘦如柴的地步,但比同齡人消瘦不少,個子也比同齡人矮上一截。
現在年紀小,還能長,當然要多吃些。
付東緣前世活到二十二,身高常年保持在一七五左右,上學時嫌自己矮就去醫院做了檢查,結果醫生告訴他,他錯過了發育的年齡,骨骺線已經閉合,長不高了。
這次穿來,緣哥兒與他同齡,連生日也是同一天,想長高也沒法。
但周勁不一樣,他還小,有繼續發育的機會。現在不多吃些,像他一樣過了十八歲再想挽回,就難了,所以付東緣很堅定地把這個蛋送到周勁碗里。
周勁小麥色的臉上露出疑惑的神情,身子往后移得更厲害,嘴上道:“我不需要長個兒。”
付東緣堅持:“你不長個怎么做人家夫君?”
他和周勁站一起,他還比周勁高兩公分。
周勁后移的身子定住了,看著緣哥兒筷子底下的雞蛋,猶豫不決。
付東緣知道這話對周勁有用。
這兩天在縣城里,他都是用這樣的話來刺激周勁多吃東西。
這人好像習慣把好吃的、想吃的東西讓出去了。明明桌上有那么多吃的,他卻只將肚子裝一半,剩下的一半就空著,就餓著。
“你要這么想,吃飽了,長個兒了,力氣更大了,就可以賺更多的錢。多賺的錢不就可以把這一個雞蛋的空缺補上?不虧也不浪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