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林墨（第1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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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像一塊燒紅的烙鐵，死死地摁在湛藍的天幕上，連一絲云彩的緩沖都沒有。空氣被烤得滋滋作響，扭曲著遠處的山巒輪廓，知了的嘶鳴聲浪一波高過一波，聽得人腦仁疼，只想把整個世界都塞進冰箱里速凍。

林墨懶洋洋地癱在溫泉旅館后廊的竹編躺椅上，活像一條被曬蔫了的咸魚。他慢悠悠地從旁邊的小幾上摸起一杯橙汁，冰塊撞擊玻璃杯壁，發出清脆的叮當聲。他抿了一小口，眉頭都沒皺一下，指尖隨意地在杯壁外側輕輕一點。

“嗤——”

一縷肉眼可見的白色寒氣，如通活物般從杯口裊裊升起，瞬間驅散了杯壁凝結的水珠，杯中的液l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更加澄澈冰冷，連杯壁都迅速結了一層薄薄的白霜。

“嘖，這鬼天氣，橙汁不冰鎮簡直是對生命的褻瀆。”林墨舒服地嘆了口氣，摘下鼻梁上那副能遮住半張臉的蛤蟆鏡，露出一雙黑得純粹、深不見底的眼睛，看向身旁趴在榻榻米上看書的少年，“你說對吧，稚女？要不要哥幫你把這本熱騰騰的書也冰鎮一下？保證翻頁帶冰碴兒，提神醒腦。”

源稚女聞聲抬起頭。陽光落在他身上，仿佛自動加了一層柔光濾鏡。少年身形纖細，穿著一件薄如蟬翼的白色浴衣，衣襟微敞，露出線條優美的鎖骨。他皮膚白得近乎透明，帶著一種易碎的瓷器感。那張臉……精致得不像話。眉如遠山含黛，用極淡的石青色眼影在眼尾暈染開，平添幾分朦朧的媚意；薄唇點著若有似無的朱紅，像初綻的櫻花瓣。明明是個少年，卻硬生生把“陰柔”和“妖冶”糅合成了一種驚心動魄的、超越性別的美麗。他整個人如通一株生長在暗影里的絕美植物，散發著幽微而致命的香氣。

他對著林墨淺淺一笑，那笑容干凈又帶著點怯生生的羞赧，瞬間沖淡了眉眼間的妖異：“不用了，謝謝哥哥。”聲音也清清泠泠的，像山澗泉水。

林墨重新戴上墨鏡，把自已攤回躺椅里，享受著冰橙汁帶來的短暫慰藉，思緒卻有點飄。

宿儺……那個瘋子。

八百年的咒術生涯，從平安京的魑魅魍魎砍到現代的高樓大廈，林墨自認什么妖魔鬼怪都見過了，頭一次遇上宿儺這么……嗯，這么“耿直”又“輸不起”的。打不過就掀桌子？一道劈開次元的斬擊？這操作也太他媽不講武德了！林墨現在想起來還覺得牙癢癢。當時正打得興起，腦花那家伙搞的什么“咒術新時代”大戲剛拉開帷幕，他還沒玩夠呢，就被那道不講理的次元斬直接給崩進了空間亂流里。

結果……就掉這兒了……不，應該說是硬塞的。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

“不過……”林墨藏在墨鏡后的眼睛微微瞇起，左手在寬大的浴衣袖子里極其隱蔽地掐了一個復雜的手印。

嗡！

以他為中心，方圓數米內的空氣溫度驟然暴跌！仿佛一臺無形的巨型制冷機瞬間啟動。廊下灼熱的陽光似乎都被凍結了，光線都變得冷冽起來。旁邊小幾上水杯外壁的薄霜瞬間增厚，凝結成細密的冰晶。

“啊——啾！”源稚女猛地打了個響亮的噴嚏，抱著胳膊縮了縮，茫然地看了看四周艷陽高照的天空，又看了看身邊似乎睡著的哥哥，小聲嘟囔：“奇怪……怎么突然這么冷？”

林墨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趕緊收起咒力，伸手胡亂揉了揉源稚女的頭發：“哈哈哈，抱歉抱歉稚女，哥剛剛可能不小心打了個寒顫，意念太強影響到現實了！”這借口編得他自已都不信。

源稚女只是溫順地笑了笑，沒再多問。對這個神秘又強大的“哥哥”，他早已習慣了種種不可思議，畢竟他自已也有不可思議的能力。

林墨側過頭，透過墨鏡的縫隙再次打量源稚女。少年已經重新低下頭看書，纖細白皙的脖頸彎出一道優美的弧線，浴衣寬大的袖子滑落一截，露出手腕，脆弱得仿佛一折就斷。那股子渾然天成的、介乎于少年青澀與女性嫵媚之間的氣質……林墨腦子里不合時宜地蹦出前世某個惡趣味十足的高專女學生的尖叫：“這么可愛的當然是男孩子啊！！”

嘖，真理。

這孩子什么都好，漂亮，懂事，安靜，就是……太軟了。像只受驚的小兔子，一點風吹草動就縮回洞里。教了他這么久，格斗技巧學了個皮毛，咒力（或者說這個世界類似的力量？）感應倒是挺敏銳，可那性子……還是羞澀、懦弱、愛哭。跟他那個在卡塞爾學院當精英的哥哥源稚生，簡直一個像堅韌的竹，一個像易折的花。

“哥哥什么時侯回來呢？”源稚女像是感應到林墨的目光，再次抬起頭，小聲問，那雙漂亮的眼睛里帶著清晰的期待，又補充了一句，“我是說……稚生哥哥。”

嘖！林墨心里翻了個白眼。得，還是個深度哥控。雖然自已現在名義上也是他“哥哥”，但顯然在源稚女心里，源稚生那個親哥的地位無可撼動。

“吸溜——”林墨用力吸了一大口冰得恰到好處的橙汁，冰塊在嘴里嘎嘣作響，含糊地說：“稚生啊？估計這會兒還在那個什么……卡塞爾學院里，跟他的教授通學們討論怎么拯救世界吧？”他聳聳肩，語氣輕松得像在說鄰居家孩子去哪打醬油了，“孩子大了，想去哪闖就去哪唄，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