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隔著一道門,展夫人就這么站在廊下耐著性子等候。
“展伯母。”柳六驚訝的看向來人,有些受寵若驚的迎了過來,伸手就去扶對方,卻被展夫人巧妙的拂袖避開,面露幾分擔憂;“聽說老夫人病了,可有大礙?”
“祖母年紀大了,這些年身子一直時好時壞的,這次又因為我的事,動了肝火……”柳六紅了眼,輕輕抽了抽鼻尖,語氣哽咽:“早知如此,當年還不如留在東原了。”
留在東原,柳家這一輩年齡最大的長輩就是柳老夫人了,本族的老夫人早早就沒了,在東原,柳老夫人備受尊敬。
來了京城之后,反而就顯得不那么重要了。
展夫人佯裝沒聽懂弦外之音,寬慰道:“來都來了,何必計較過去,當下最為重要。”
被柳六領進門,屋子里的藥味越來越濃,展夫人拿著帕子輕輕抵在了鼻尖下,視線一轉就看見了榻上躺著的柳老夫人,身邊還站著個丫鬟。
“祖母剛才吃了藥已經歇了。”柳六小聲道。
展夫人哪看不出柳老夫人露在外頭的手指蜷起,還動了兩下,分明就是故意裝睡!
她也不戳破,彎著腰坐下來:“無妨,讓老夫人先歇息吧,我再等等。”
柳六在一旁侍奉茶水,卻被展夫人給攔住了,她指了指對面的座位:“今日除了來探望老夫人,也想和柳姑娘私底下聊聊,坐吧。”
柳六眼皮一跳,猶豫片刻后還是坐了下來。
“柳姑娘大義,將所有嫁妝全都捐出去了,現在京城里的人都在夸你賢惠仁義。”
“展……展伯母是不是誤會了,我只是不想再嫁人多陪陪祖母,留著那些身外之物也沒什么用了,所以才會如此,絕非逼迫展家之意。”柳六急得小臉通紅,手里攥著帕子有些緊張:“祖母病倒了,我一時著急去求了菩薩保佑,菩薩當夜托夢,說此法可以保佑祖母化險為夷。”
菩薩托夢這一條,除了她自己能驗證真假,無從查驗,展夫人眼眸一瞇,手里握著茶盞把玩。
這番話聽著倒像是柳六壓根就沒有逼迫的意思,顯得展家有些心虛。
展夫人頓時覺得小看了柳六。
這丫頭,心機頗深,更執拗。
“展伯母請放心,我落水被展公子救下的事,我不會放在心上的,姻緣自有天注定,許是我和展公子沒有緣分。”柳六苦笑,搖頭表示不在意。
展夫人眼底劃過一抹譏誚,真的不在意就不會賴在寺里不肯離開了。
兩人你來我往像是猜謎一樣兜兜轉轉聊了大半個時辰,展夫人耐心耗盡,又瞥了一眼榻上裝睡的人,也懶得繼續牽扯下去了,站起身:“我就在隔壁廂房歇息,柳姑娘有什么事可以去隔壁找我。”
柳六面露乖巧地點頭,親自將人送去了隔壁才折身回來。
聽見腳步聲,柳老夫人睜開眼撐著身坐起來,臉色仍舊是陰沉難看的,看向了柳六,壓低聲音:“你可不要被展夫人的話給騙了,如今咱們占主動,不必懼她。”
想了想對著身邊丫鬟吩咐道:“去給鎮王送個信,就說我身子不適,讓他來寺里看看我。”
別以為她沒有靠山,任由展家欺負。
丫鬟應了。
柳六彎著腰坐在榻上,雙手也不閑著搭在了老夫人的雙腿上,輕輕揉捏,悵然道:“祖母,展家若是執意不肯娶我怎么辦?”
柳老夫人冷笑:“你放心,柳家面子不夠,還有鎮王府呢,你被人污蔑輕視,也是在打鎮王府的臉,他們不會不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