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車慢悠悠地晃著,車輪碾過土路,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與田野里的蛙鳴蟲叫混成一片。
鄭昊坐在車板上,身體隨著牛車的節奏起伏,思緒卻飄得很遠。
懷里那個裝著文件的帆布包,此刻感覺比一袋子鐵疙瘩還要沉重。
每一個詞都像一顆石子,在他心里砸開一圈圈漣漪。
他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那份來自國家層面的召喚,那是一種榮譽,更是一份沉甸甸的責任。
可是一想到要離開這里,離開他親手負責的項目,離開那些信任他、追隨他的同志,心里就像被什么東西堵住了,悶得發慌。
他甚至想,如果自己只是一個純粹的技術人員,或許選擇會簡單得多。
但從他重生的那一刻起,他就不僅僅是他自己了。
他的肩上,有更沉重的東西。
牛車在村口停下。
鄭昊跳下車,給了趕車大爺一塊錢,這才轉身朝村里走去。
夜色朦朧,熟悉的村莊輪廓卻讓他微微一怔。
原本稀疏的幾座蔬菜大棚,如今在月光下像是幾條匍匐的巨獸,數量分明增加到了三座。
從大棚的方向,隱約有溫暖的光透出來,那是新拉的電燈。
空氣里,除了泥土的芬芳,還混雜著一股更濃郁的動物糞便與飼料發酵的味道。
還沒走到家門口。
“昊子!”
院門“吱呀”一聲開了,母親李秀花出門潑水,突然看到正好回來了。
月光下,母親的臉頰飽滿紅潤,以前眉宇間那股揮之不去的愁苦,如今被滿滿的笑意取代。
“媽,我回來了。”
鄭昊的鼻頭有點酸。
“快進來,快進來,趕了一天路,累壞了吧。”
李秀花拉著兒子的手,力道很足,手心溫暖干燥。
大哥鄭建國也從屋里走了出來,黝黑的臉上掛著憨厚的笑容。
“昊子!”
“大哥。”
“你可算回來了,快,帶你去看樣好東西!”
鄭建國不由分說,拉著鄭昊就往雞舍走。
母親李秀花在后面笑著喊。
“讓他先喝口水,歇歇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