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千魘”三個字,如同一道驚雷,在沈璃構筑的溫暖庭院中轟然炸響。
天空中,原本和煦的太陽像是被無形之手掐滅的燭火,驟然陷入昏暗。
溫暖的春風凝滯了,轉而化作刺骨的陰風呼嘯而起,卷起滿地枯黃的落葉。
那些葉片在空中扭曲盤旋,發出如同怨鬼啜泣般的嗚咽聲,在庭院四壁間來回碰撞。
沈父沈母臉上的慈愛笑容凝固了,像是被澆上一層滾燙的蠟油。
他們嘴角的弧度還保持著,眼角卻不受控制地抽搐起來,整張臉如同年久失修的泥塑般,浮現出蛛網般的細密裂痕。
小沈璃渾身劇烈一顫,雙手猛地抱住頭,那張天真爛漫的臉上,第一次浮現出難以言喻的痛苦與恐懼。
“你想不起來了?”楚囂的聲音里不帶一絲溫度,他無視了小沈璃的痛苦,繼續用最鋒利的言語,剖開她用遺忘鑄就的保護殼,“那個將你當做藥人,日日取你心頭血,刮你血肉煉丹的男人!”
“你的父母為救你早就死了!死在了太虛宗設下的陷阱里!”
“當初人族修士攻破夜千魘的那個秘密基地,沈父沈母救下年幼的你,將你藏了起來,還喂你吃下忘塵丹,是想讓你健康快樂成長,變得強大!”
“不是讓你躲在這個虛假的夢里,像個懦夫一樣等死!”
每一句話,都像一柄淬毒的重錘,狠狠砸在幻境的核心。
“啊——!”
小沈璃發出了凄厲到不似人聲的尖叫。
她眼前那對溫柔慈愛的“父母”,形象開始急劇扭曲、融化,像被烈火灼燒的畫卷,最終在一聲輕響中,化作兩道光影,徹底消散。
溫暖的庭院,盛開的桃林,精致的亭臺樓閣……
所有的一切,都如同被巨力擊碎的鏡子,轟然解體,寸寸碎裂,化作億萬光點,湮滅于黑暗。
場景變換。
當楚囂的意識重新凝聚時,他與沈璃已置身于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幽閉空間。
這座深埋地下的石室,著實陰冷,仿佛連靈魂都能凍結。
石壁上的青苔泛著病態的暗綠色,濕漉漉的水珠沿著凹凸不平的巖面緩緩滑落,滴答聲在死寂中格外刺耳,像是某種倒計時的催命符。
空氣中彌漫著濃重到幾乎凝成實質的腐臭,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黏稠的毒霧,讓人胃部痙攣,幾欲作嘔。
在石室的角落,尸體如廢棄的垃圾般胡亂堆疊。
有人族,也有妖族。
他們的肢體扭曲成詭異的姿態,有的被剖開胸膛,有的被抽干血液,空洞的眼眶仍殘留著死前的恐懼與痛苦。
而在另一側,被血色符文禁錮的區域里。
數十個尚存一息的活物正被迫進行著扭曲的繁衍實驗。
他們統統雙目赤紅,已經在藥物的刺激下陷入癲狂,像野獸般撕扯、交媾,粘稠的體液飛濺在石壁上,發出腐蝕般的滋滋聲。
石室中央,一個冰冷的石臺上,小小的沈璃被數根比她手臂還粗的黑色鎖鏈死死捆綁著。
她呆呆地望著頭頂濕冷滴水的巖壁,那雙本該清澈的眼眸里,沒有淚水,沒有憤怒,只有一片死寂的麻木與絕望。
像是已經認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