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昭寧嘴角勾起一抹嘲諷,“人貴在自重,身為奴仆心卻高潔,又豈能說是低賤?”
“反而身處高位之人,金玉其外敗絮其中,才是令人作嘔。”
聞言,蕭啟之不生氣反而笑了出來。
他松開了鉗制著她下頜的手,慢條斯理地從懷中掏出一方雪白的帕子。
仔仔細細地擦拭著每一根手指,仿佛碰了什么不潔之物。
“既然你一定要做一個低賤的奴婢,本王倒要看看,你的骨頭有多硬。”
他的動作優(yōu)雅,神情卻淬著冰。
蕭啟之指了下窗外,“臘月里的冬夜可真冷,姜姑娘,你說是嗎?”
窗外寒風呼嘯,卷著細碎的雪沫子拍打著窗欞,發(fā)出簌簌的輕響。
屋內(nèi)的燭火都跟著晃動了一下,將人的影子拉得忽長忽短。
姜昭寧順著他的手看向外面,天色早已墨黑,只有幾點雪渣子在風中飄搖。
“這樣子的冬夜可真是令人不喜歡。”
蕭啟之的聲音聽不出溫度,“既然你喜歡低賤,那本王成全你,跪到天明。”
姜昭寧緊繃的身體驟然一松,竟是吐出了一口氣。
“多謝王爺。”
她轉(zhuǎn)身走出暖閣,那道門檻仿佛隔開了兩個世界。
身上的衣衫本就被水浸透,此刻一接觸到外面的寒氣,瞬間像是披上了一層冰甲,刺骨的寒意無孔不入。
她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姜昭寧在院中積著薄雪的青石板上,直直地跪了下去。
膝蓋與冰冷的地面撞擊,發(fā)出沉悶的聲響。
身體抖得如同風中落葉,背脊卻挺得筆直,像一株扎根在絕境中的青松。
雪,似乎下得更大了些。
一片雪花落在她的睫毛上,瞬間融化成冰冷的水珠,模糊了視線。
她不自覺地想到了父親。
母親生她時傷了身子,此后姜家便只有她一個女兒。
朝中那些官員,總在背地里嘲笑父親無后,將來連個摔盆送終的兒子都沒有。
父親卻從未在意過,他總是抱著年幼的她,用胡茬蹭著她的臉頰,驕傲地對所有人說。
“吾家昭昭,可抵世上男兒萬千。”
后來母親憂心她孤身一人,便讓父親在外面收養(yǎng)了一個孤兒,成了她的兄長。
兄長自幼便立志要守衛(wèi)邊關(guān)。
于是,他獨自一人去參軍了,在戰(zhàn)場上摸爬滾打,已經(jīng)有好幾年不曾歸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