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行的路總在不經意間轉出新的波折。告別牧童一家不過三日,眼前的景致便從平緩的丘陵換成了陡峭的山壁,一道深澗如被巨斧劈開的裂痕橫亙在路前,兩岸峭壁上的古木斜斜探向澗中,枝葉在風中搖晃如垂死者的手指——正是盤蛇山鷹愁澗。
“這澗水看著深不見底,如何過得去?”唐僧勒住韁繩,望著墨綠色的水面發愁。話音剛落,水底突然翻起丈高巨浪,一條渾身覆著青黑色鱗片的玉龍猛地躥出水面,血盆大口中利齒森然,不等眾人反應,已叼住唐僧胯下的白馬,長尾一甩便拖入水中。水花轟然落下時,澗水已恢復平靜,只余下幾圈漣漪在水面擴散,仿佛剛才的兇戾只是一場幻覺。
“呔!孽畜敢爾!”悟空掄起金箍棒就要往水里砸,卻被柳黎楓一把拉住?!按笫e急,這龍躲在水里不出來,硬拼只會白費力氣。”她轉頭看向一旁的哪吒,眼睛忽然亮起來,“小哪吒的混天綾不是能控水嗎?不如試試把水攪渾,逼它出來?”
哪吒挑眉,指尖已凝起紅光:“你的意思是——”
“讓它在水里待不下去?!绷钘鞅攘藗€攪和的手勢,“就像洗襪子時使勁搓,把泥沙都翻起來,看它還藏不藏得住。”
哪吒雖不懂“洗襪子”是何意,卻明白了她的用意,唇角勾起一抹笑意“有點意思”
話音未落,那條紅如火炭的混天綾已脫手而出,如一條活過來的赤練蛇扎進澗水。初時水面只泛起細碎的波紋,片刻后卻猛地沸騰起來——混天綾在水底翻卷騰挪,時而化作巨手攪動泥沙,時而如鋼鞭抽打巖壁,不過盞茶功夫,整道鷹愁澗已變成黃泥湯,渾濁的水里翻涌著被攪起的鵝卵石和魚蝦,連岸邊的蘆葦都被連根拔起,順著漩渦打轉。
“嗷——”水底傳來玉龍憤怒的咆哮,顯然是被攪得不得安寧。就在它即將沖出水面的剎那,半空突然裂開一道金光,一柄三尖兩刃刀裹挾著凜冽的風勢直插水面,激起的水花在陽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暈?!昂畏窖踉诖俗魉??”清朗卻帶著威嚴的聲音傳來,楊戩額間的天眼開闔間金光流轉,身后的哮天犬吐著舌頭,警惕地盯著水面。
悟空收起金箍棒,看向楊戩。楊戩頷首示意,目光掃過混濁的河水
這時,玉龍怒吼著沖出水面,青黑色的龍爪直撲哪吒,卻被混天綾纏了個正著。哪吒腳踏風火輪迎上去,火尖槍與龍爪碰撞時迸出火星
“剛吃了白馬,還敢逞兇?”
“斗龍,我在行!”
就在兩人纏斗之際,另一道祥云自東方飄來,觀音菩薩手持玉凈瓶立于云端,聲音清冷如澗水
“玉龍,還不住手?”玉龍見了觀音,頓時收斂兇性,掙扎著想要掙脫混天綾,卻被哪吒死死捆住。
柳黎楓見觀音現身,心里暗叫不好,上次硬懟已讓菩薩動怒,這次若再正面沖突,怕是討不到好。她眼珠一轉,突然朝著楊戩的方向揚聲喊道“司法天神~您看這龍吃了師父的馬,三太子正替天行道呢,就是不知菩薩會不會又說我們‘濫殺’?”
楊戩眉峰微蹙,額上天眼微光一閃:“依天規,擅食凡馬當罰,卻也罪不至死?!?/p>
在取經路上他只是楊戩,但正規正的,他還是那個司法天神
柳黎楓幾步走到觀音面前,故意學著戲文里的身段,捏著嗓子道
“菩薩今日的蓮臺看著比上次亮堂些,莫不是特意擦過?”她不等觀音開口,又湊近幾步,指尖幾乎要觸到菩薩的衣袖
“說起來,上次見菩薩佛光萬丈,倒沒細看——菩薩的玉凈瓶里裝的是甘露,那瓶身是不是和田暖玉?摸起來該是溫涼的吧?”
這話帶著刻意的輕佻,連悟空都忍不住撓了撓頭,暗道這姑娘膽子真是越來越大。觀音的眉頭瞬間蹙起,周身佛光微閃
“凡女休得無禮。”
“我只是好奇嘛。”柳黎楓眨了眨眼,突然轉頭對楊戩笑道“二郎神您說,菩薩總是板著臉,會不會累?不如讓哮天犬給您倆表演個打滾,樂呵樂呵?”
哮天犬像是聽懂了,對著觀音搖了搖尾巴,卻被楊戩低喝一聲按住。
哪吒在一旁看得有趣,火尖槍往地上一頓“柳黎楓說得是,菩薩總端著多沒意思”
悟空也幫腔“就是,俺老孫看她這玉凈瓶,倒不如楊二哥的三尖兩刃刀順手。”
觀音的臉色已沉得能滴出水來,目光掃過柳黎楓,又落在楊戩身上。楊戩抱臂而立,額上天眼緩緩閉上
“菩薩教化眾生,自有法門。只是這龍既犯了錯,該如何處置,還需給師父一個交代”
他這話不偏不倚,卻隱隱帶著維護之意,顯然是默許了柳黎楓的舉動。
柳黎楓見狀,膽子更壯了些,突然學著話本里的登徒子模樣,伸手想去拂開觀音耳邊的一縷發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