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飛知道,經過這件事,惠琴再也不能待在梁家村了。
他清楚,自己不可能時刻守在惠琴身邊。一旦他離開,惠琴在這狼窩般的梁家村,無異于砧板上的魚肉,隨時會被撕咬吞噬。
推開惠琴小院那扇吱呀作響的木門,熟悉的身影正將溫熱的飯菜端上桌?;椟S的燈光下,她的側影帶著一種逆來順受的溫柔。
“惠琴!”程飛的聲音比往常低沉,帶著一絲決斷。
惠琴聞聲抬頭,眼中閃過一絲錯愕。
程飛一直叫她“嫂子”,這聲“惠琴”像一塊小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面,在她心底漾開一絲隱秘的歡喜。
“你愿意做我的女人嗎?”程飛的目光沉靜而認真,沒有絲毫輕佻。
惠琴的心猛地一跳,隨即涌上一種難以言喻的酸澀。
她垂下眼睫,聲音輕得像嘆息:“難道……我現在不是嗎?”她早已將自己的一切——身體、名節、以及那點微薄的指望,都毫無保留地交托給了他。
還需要怎樣的表態呢?這反問讓程飛一時語塞,臉上掠過一絲尷尬。
“我們在別處安個家,你同意嗎?”他換了個更具體的問法,試圖打破那微妙的凝滯。
“我同意!”惠琴的回答幾乎脫口而出,帶著一種急切的解脫,“我早就不想在這村里待了!那些戳脊梁骨的話……走了,耳根子就清凈了!”她眼神閃爍了一下,更深層的原因沉甸甸地壓在心底——她不想再看見梁倩。她知道程飛和梁倩并未斷絕,自己無權干涉,自己這樣的身份也無非是另一個“梁倩”。但兩個女人彼此知道對方與程飛的關系,還日日抬頭不見低頭見,那份難堪與窒息,讓她只想逃離。
“好,我來安排!”程飛的聲音沉穩有力,驅散了惠琴心頭的陰霾。
他伸出有力的臂膀,將惠琴緊緊攬入懷中?;萸夙槒牡匾蕾诉M去,感受著那高大身軀帶來的、令人心安的全然覆蓋與暖意,身心再次沉溺在這短暫的避風港里。
正當兩人氣息交融,情意漸濃之時,一陣突兀而執拗的手機鈴聲驟然響起,打破了室內的旖旎。程飛皺了皺眉,動作稍頓,卻不得不從溫存中抽離,掏出手機。
“趙院長,你好!”是鎮醫院院長的電話。“今天送去那個人,傷情如何?”
“傷得不輕,多處軟組織挫傷,頭部有外傷,好在沒骨折,臟器也沒受損,萬幸沒傷到要害,正準備推進手術室。”趙院長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來。
“術后住院需要多久?”
“他這情況,保守估計兩周就能出院休養?!?/p>
“趙院長,”程飛的聲音沉了下去,帶著不容置疑的請求,“三個月內,別讓他出來。這事我拜托您了。您也知道這人,放出來就是個禍害。費用不用擔心,我馬上讓人送過去?!?/p>
“行,程廠長,您放心。”趙院長心領神會。
“誰受傷了?”掛了電話,惠琴依偎過來,關切地問。
程飛嘆了口氣,將白天梁大柱如何尋釁滋事、自己如何出手懲治、又如何將其送醫的經過,一五一十告訴了惠琴。
惠琴聽得臉色發白,后怕像一桶冰冷的水將她全身澆透。她緊緊抱住程飛,將臉埋在他堅實的胸膛上,眼淚無聲地滑落。原來,自己以為的安寧,每一寸都浸透了他無聲的庇護。
這份沉甸甸的守護,讓她既感動又心酸。
程飛利用工作間隙,驅車去了趟滎川市。他在青年夜校為惠琴報了名,又在學校附近一個安靜的小區租下了一套兩居室。一切安排妥當,才返回梁家村接惠琴。
惠琴對程飛一向言聽計從,但這次的決定讓她徹底懵了。
“程飛,你沒搞錯吧?”她瞪大眼睛,難以置信,“讓我去上學?我一個高中都沒念過的人,你讓我去上夜校?老實說……你是不是嫌棄我沒文化,上不得臺面?”她語氣里帶著委屈和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