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天門的云氣正緩緩流轉,晨光把石欄染成淡金色。風澈斜倚在云臺邊,手里捏著一塊剛出爐的云蜜糕,咬一口,酥皮簌簌往下掉渣。他瞇眼瞧著遠處那道筆直的身影——黑袍獵獵,肩甲泛著冷光,正是夜淵在例行巡防。
他三兩步迎上去,故意把糕點渣子蹭到對方袖口:“戰神大人,今兒心情可好?聽說你收了小狐貍的烤薯,連軍報都批得快了半刻?”
夜淵側目,眉梢微動,沒說話,只抬手撣了撣袍角,動作利落得像甩開一粒塵埃。
“哎喲,別裝了?!憋L澈笑嘻嘻地湊近,“昨兒那聚靈環的事你聽說沒?墨辰一眼就看出里頭藏了灰氣,厲害吧?他那銀鐲子,嘖,跟長了眼睛似的?!?/p>
夜淵腳步一頓,目光終于落在他臉上:“鐲子?”
“對??!”風澈一拍大腿,“就是咱們仨手腕上這個?!彼麛]起袖子,露出那枚銀光流轉的手環,七顆星辰石安靜地嵌在紋路里,“你別說你不覺得奇怪——咱生下來就有這玩意兒,誰也說不清它從哪兒來。司命星君翻遍命冊都沒查出個所以然。”
微風拂過,夜淵的袖口輕輕掀起一角,腕間銀鐲悄然露了出來。那一瞬,風澈沒注意到,但夜淵自已卻察覺到了——幽藍那顆星辰石,竟微微亮了一下,像是回應著什么。
“墨辰用它看破了魔氣?”夜淵聲音低沉,卻不再冷得拒人千里。
“可不是?”風澈咬了口糕,含糊道,“要不是他攔著,瑤光那丫頭怕是要當場念咒,萬一引動封印,炸了半座南天門都說不定。你說奇不奇?他以前可沒這本事,昨兒突然就……開了竅似的?!?/p>
夜淵沒接話,只是指尖在袖中輕輕摩挲過鐲身。冰涼的金屬觸感下,仿佛有極細微的脈動,像心跳,又像遠星的低鳴。
風澈見他神色有異,反倒收了嬉笑:“怎么,你也覺得這鐲子不對勁?”
夜淵沉默片刻,轉身望向天際翻涌的云海:“它一直都在?!?/p>
“啥?”
“從我記事起,它就在。”夜淵聲音很輕,像是自語,“混沌初醒,戰甲未披,它已纏于腕上。從未取下,也從未……被使用?!?/p>
風澈眨了眨眼,忽然覺得氣氛有點不對勁。他認識夜淵兩千年,頭一回聽他說這么多“內心戲”。
“那不正好?”他干笑兩聲,“說不定是天賜神物,專等咱們哪天覺醒呢!你看墨辰都行了,指不定你一抬手,能召喚九天神雷,轟得魔君記地找牙?!?/p>
夜淵沒笑,只淡淡掃他一眼,轉身離去。風澈撓撓頭,望著那道背影,嘀咕:“我怎么覺得,他不是不信,是……怕?”
戰神殿內,燭火搖曳。
夜淵坐在案前,軍報攤開,墨跡未干,可他的目光卻落在左手腕上。銀鐲靜靜貼合肌膚,七顆星辰石沉寂如常,唯獨那顆幽藍的,像是浸在深海里的寶石,幽幽泛著微光。
他閉目,心神沉入l內,試圖感知那鐲中氣息。以往他從不探究,力量即戰甲,戰甲即本心,何須追問來源?可今日,風澈那句“誰也說不清來路”,像根細針,扎進了他千年不動的心湖。
剎那間,一絲極微弱的共鳴傳來——不是來自外界,而是自鐲中深處,仿佛有某種古老的存在,在回應他的注視。
他眉頭微蹙。
就在這時,殿外傳來一陣輕快的腳步聲,伴隨著鈴鐺清響。粉色身影躍過門檻,靈音提著一盞小燈籠蹦了進來,尾巴歡快地左右搖晃:“夜淵哥哥!我給你帶了新口味的云薯,加了桂花蜜,可香啦!”
她將燈籠放在案角,暖光映得記室生輝。夜淵睜開眼,沒說話,也沒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