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冬梅只是靜靜地看著他,眼神里是一種他從未見過的復雜情緒。
謝冬梅的思緒,早已飄回了那個凄風冷雨的上一世。
鄭明禮死后,那幾個巧舌如簧的兒媳婦,沒一個真心為他掉過一滴眼淚。
大媳婦宋春儀怕沾上晦氣,連葬禮都沒露面。
二媳婦李英花倒是來了,可一雙眼睛只在賓客送的禮金上打轉。
那個她一直瞧不上的姑娘王芳。
前世在凄風冷雨里,在那座孤零零的墳塋前,總是能看到這個瘦弱的身影。
王芳瘦得像根風中的蘆葦,穿著洗得發白的舊布衣,每次來,都提著一籃子自己養的雞下的土雞蛋,笨拙地擦拭著冰冷的墓碑,一坐就是一下午。
她不怎么說話,只是默默地流淚,那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滾燙地砸在泥土里,也烙在了謝冬梅的記憶深處。
那是一種最質樸也最深沉的悲慟,是任何花言巧語都無法偽裝的。
直到后來,謝冬梅也沒聽說王芳嫁人了。
但每年鄭明禮的忌日,她還是會來,風雨無阻。
這份情義,比金子還真。
而謝冬梅在上一世,嫌棄她,打壓她,用最刻薄的話語逼著兒子和她分手,親手掐斷了自己兒子唯一的幸福。
謝冬梅的心,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揪了一下,泛起密密麻麻的疼。
“想去就去。”
清冷的聲音響起,鄭明禮滿眼不敢置信。
他是不是聽錯了?
他媽同意了?
他甚至已經做好了被臭罵一頓,然后灰溜溜滾回去繼續背藥方的準備。
看著兒子那副傻樣,謝冬梅心里的那點酸澀被一股沒好氣給沖散了。
“傻站著干什么?等我請你吃飯?”
她上下掃了他一眼,眉頭一皺:“去看人家姑娘,就這么空著兩只手去?我們老鄭家的臉面,都讓你給丟盡了!”
鄭明禮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空空如也的褲兜,臉瞬間漲得通紅,囁嚅道:“媽,我……我身上還有幾毛錢,我等會兒去供銷社買兩塊水果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