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回歸后首個圣誕已過,淅淅瀝瀝的冷雨從平安夜開始連下好幾天,一如經(jīng)濟寒冬具象化延續(xù)的表征。
昨日,總督府的圣誕酒會和慈善活動均被特區(qū)政府主導的節(jié)目所替代,遭受過十月股災的經(jīng)濟重壓,民眾普遍焦慮,消費市場萎縮低迷,已無法再復制過去的狂歡。
結束一上午忙碌工作,齊詩允站在辦公室落地窗前放空大腦,目光不由自主,望向不遠處皇后廣場上那株巨型圣誕樹。
那些點亮維多利亞港的璀璨燈飾,一如破碎的繁榮泡沫,只能附著在往昔回憶里閃閃發(fā)亮,帶給他們少少希望和慰藉。
盛滿紅茶的馬克杯剛碰到唇邊,三下叩門聲忽然響起,女人轉頭回應,anita抱著企劃書走進來,一臉為難:
“yoana,大陸那邊派來的代表已經(jīng)抵港,但是他們的團隊一下飛機直接讓車開去了酒店,不到公司來談事?!?/p>
“只說…需要我們的人,下午陪同他們體驗香港風土人情?!?/p>
聽過這番沒有事先溝通過的消息,齊詩允走近辦公桌前,苦笑著搖頭:
“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知道我們現(xiàn)在不按小時計費就這么巴閉?又不是我們融資渠道出問題,他們倒是一點都不著急……”
“…之前跟我們合作過的中資太少,但照這個趨勢…今后只會越來越多?!?/p>
“可如果順從他們的意思辦,后續(xù)工作也不好開展…這單case本來就是試探性合作,體驗什么風土人情不過是借口,雖然我們是乙方,但也不要被他們牽住鼻子走?!?/p>
她想了想,沉默間又一轉念,說道:
“anita,只要不是太過分的要求就先應承下來,盡點地主之誼,免得落人口舌,說我們香港人不歡迎大陸來的同胞?!?/p>
“但是要先給他們講清時限,不是誰都有空陪他們打太極的,最遲明天中午之前到公司會面,否則合作免談。”
一頭利落短發(fā)的女人頷首應聲,接過齊詩允交給她的鱔稿后,拖著疲憊步伐走出辦公室去聯(lián)系報社編輯。
自七月金融海嘯席卷全亞洲開始,公司的危機管理已經(jīng)從臨時服務逐漸升級為標準化產(chǎn)品,甚至已經(jīng)成為支柱業(yè)務。
最近ot到嘔電,就連團隊里一向最抗壓的anita都直喊頂唔順,但作為硝煙前線排雷兵,在這關鍵的敏感時期,更不能退縮。
過了須臾,在齊詩允重新坐回皮椅翻看大陸合作方詳細資料時,被一通來電打斷思緒。
雷耀揚在那頭約她吃中飯,但一堆繁雜工作擺在面前,倒叫她有些食不下咽??勺罱K,還是抵不過他一通軟磨硬泡,她看了眼腕表上時間尚早,只好應承下來。
半個鐘后,兩人出現(xiàn)在置地廣場附近新開設的日料餐廳。
“竹澗”庭園中,驚鹿盛滿水又傾倒而下,他們跟隨身著和服的女侍應局促的小碎步,穿過一片禪意十足的枯山水。
走過一段石子鋪設的小徑,三味線的弦聲自不遠處悠悠飄蕩,綺麗的浮世繪障子門推拉開來,內里陳設和裝潢卻簡雅考究,處處細節(jié)都透著昭和年代那段轉瞬即逝的繁華夢。
這里一事一物,甚至是空氣,都有種無瀾無波的穩(wěn)定感。
然而,齊詩允的心湖并非全然的平靜。
臨近年底,兩人工作越來越忙。每天能夠碰面的地點,只有半山的家中。
而最近看似如常的雷耀揚,并不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