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昭的指尖搭上去時,她明顯瑟縮了一下,那點微涼的觸感竟讓她忘了打嗝。
禪房里靜得能聽見香爐里香灰簌簌落下的輕響。
云昭垂著眼,長睫在眼下投出淺影,指腹沉穩地搭在寸關尺三處,時而輕捻,時而微頓。
中年夫妻屏著氣,連呼吸都放輕了,生怕驚擾了這片刻的寧靜。
只有明慧大師捻著佛珠的動作依舊從容,木珠相撞的輕響成了唯一的節拍。
片刻后,云昭忽然皺了皺眉。
那道眉峰微蹙的弧度極淺,卻像塊石頭投進中年夫妻的心湖,瞬間掀起驚濤駭浪。
“怎么樣?”
女人的聲音發顫,指尖深深掐進男人的胳膊。
“是不是……是不是很嚴重?”
男人也跟著往前湊了半步,喉結滾動著說不出話。
眼睛死死盯著云昭搭在母親腕上的手,仿佛那只手能決定生死。
云昭收回手,指尖在衣襟上輕輕蹭了蹭,語氣平淡得像在說天氣。
“脈象沉弦,舌有瘀斑,分明是氣滯血瘀,肝氣犯胃。”
她抬眼看向中年夫妻,目光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譏誚。
“本該用柴胡疏肝散加減,理氣解郁,活血化瘀?!?/p>
“你們卻給她灌了旋覆代赭湯這種溫燥之劑,無異于火上澆油。”
“旋覆代赭湯治的是胃虛氣逆,老太太這是肝氣郁結化火,本就像堆干柴,你們倒好,往里面扔了把烈火?!?/p>
她頓了頓,視線掃過男人漲紅的臉。
“那位主任連寒熱虛實都分不清楚,也敢稱國醫?”
男人的臉一陣紅一陣白,張了張嘴想辯解,卻被女人死死按住。
她比誰都清楚,云昭說的每一個字都戳在痛處。
當初那主任確實說過“虛則補之”,可老太太喝藥后整夜咳血的模樣,此刻想起來還心有余悸。
“至于那位說‘邪氣入體’的大夫……”
云昭的聲音又冷了幾分,像冰錐砸在青石上。
“連寒邪熱邪都分不清楚,也敢妄談艾灸拔罐?”
她走到老太太身后,指尖輕輕點在她的風門穴上,老太太頓時疼得“嘶”了一聲。
“老太太本就陰虛火旺,后背屬陽,艾灸純陽之物,這不是治病,是催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