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燈會的風波,余韻悠長。
太子李軒以一首《念奴嬌》技驚四座,不僅碾壓了二皇子李湛,更是一舉奠定了自己“詞宗”的地位。京城的大街小巷,上至王公貴族,下至販夫走卒,幾乎人人都能吟上兩句“江山如畫,一時多少豪杰”。
東宮的門檻,這幾日都快被那些前來拜會、探討學問的大儒們給踏破了。
然而,作為風暴中心的東宮,卻顯得異常平靜。
清晨,寢殿內。
李軒和蕭凝霜正對坐著用著早膳。經過上元燈會那一夜,兩人之間的氣氛發生了微妙的改變。那層名為“盟約”的堅冰,在“蓋世英雄”這句大膽的告白后,已然化作了一池春水,雖然各自都還端著,但偶爾目光交匯,總會有些不自在的漣漪蕩開。
“咳,”李軒喝了一口粥,故意打破沉默,斜睨著對面那張依舊清冷的絕美臉龐,嘴角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我說太子妃,你那句‘我的夫君,是蓋世英雄’,現在可是跟本宮那首詞一樣,傳遍京城了。如今不少人都說,太子與太子妃,乃是英雄配美人,天作之合。”
蕭凝霜握著湯匙的手微微一緊,耳根不出意外地又紅了。她抬起眼,狠狠瞪了李軒一眼,只是那眼神里,早已沒了往日的冰冷,反而多了幾分羞惱的意味。
“食不言,寢不語。殿下忘了規矩嗎?”她嘴上硬邦邦地頂了回去。
“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嘛。”李軒臉皮厚比城墻,渾不在意,“再說了,夫妻之間說些體己話,增進感情,不算壞了規矩。”
蕭凝霜拿他這副無賴模樣毫無辦法,索性低下頭,默默用膳,不再理他。
看著她這副模樣,李軒心中暗笑。他知道,冰山已經徹底被他捂化了,現在這塊溫潤的美玉,還需要他慢慢地雕琢。
用完早膳,宮女們撤下碗碟,奉上香茗。
蕭凝霜捧著茶杯,沉默了許久,似乎在思索著什么。就在李軒以為她又要開始神游天外時,她卻突然開口了。
“殿下,我想……去一趟白馬寺。”
李軒有些意外,挑了挑眉:“去白馬寺?好端端的,去那做什么?”
蕭凝霜垂下眼簾,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剪影,聲音清淺:“上元燈會,殿下鋒芒太盛,雖是好事,卻也易招嫉恨。我想去寺中,為殿下,也為大周,祈福平安。求一份心安,也……算是為太子妃,盡一份心意。”
她將話說得冠冕堂皇,滴水不漏。既有為國為夫的賢德,又表達了自己作為太子妃的立場。
但李軒是何等人物,他一眼就看穿了這番話背后,那顆有些紛亂不安的女兒心。
她是被這接二連三的變故和情感沖擊,搞得有些不知所措了。從最初的恨之入骨,到后來的震驚好奇,再到上元燈會的徹底傾心。這轉變太快,太猛烈,快到讓她這個常年心如古井的冰山美人,都感到了一絲茫然。她需要一個安靜的地方,去理清自己的思緒。
而白馬寺,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李軒心中了然,非但沒有戳破,反而覺得這樣的她,格外真實,格外可愛。
他更看到了這次出行的另一層深意。
其一,政治上,太子攜太子妃同游皇家寺廟祈福,這是絕佳的政治作秀。既能展現他仁孝愛民的一面,又能向外界彰顯夫妻和睦,進一步鞏固他這個儲君的正面形象,沖淡之前清洗東宮帶來的血腥氣。
其二,私心上,這不就是一次絕佳的“約會”機會嗎?脫離了東宮這個壓抑的牢籠,在山清水秀的古剎里,二人獨處,正是感情升溫的最好時機。
想到這里,李軒的嘴角不自覺地上揚,露出一抹狐貍般的笑容。
“好啊。”他答應得異常爽快,“太子妃有此賢心,本宮豈能不允?正好,本宮也覺得近來俗事纏身,去寺廟里聽聽晨鐘暮鼓,洗滌一下心靈,也是一樁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