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陸曜回來后,私與陳稚魚交代了兩句,只道大伯明日就走,他們父子兄弟要單獨用飯,讓她不必等。
陳稚魚便打算等他回來再告知他大伯贈銀票,還有別院之事。
晚飯是陳稚魚一個人用的。
而那廂,陸長榮、陸長風,與二子陸暉、陸曜,陸家四個男人,飯間無酒,四下無人,可痛快暢談。
飯飽后,陸曜看著大伯,倒茶與他,說:“我和哥,會好好做事,等到天下太平再無戰事,大伯可帶大伯母歸家。”
陸長榮看他,目光閃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陸長風看在眼里,正要抬手制止,但見大哥一臉感動之色,話又咽了回去。
“我陸家兒郎皆有志氣,陛下要我守國門,可卻轉身對我的家人下手,豈不是將我當成傻的了?為這樣的人賣命,沒意思!”
沒飲酒,但幾人卻如醉了一般,說盡了平日不會說的話。
陸曜肩頭一震,微咽,眼眸犀利,道:“大伯勿惱,君無德,臣無忠,他是鐵了心置我們于死地,我們又豈會坐以待斃?”
陸長風沉默,長長嘆息一聲。
“陛下以前,勤政愛民,怎么就變成這樣了……”
三人都看了過去,他們這里頭,對當今圣上感情最深的,莫過于陸長風了。
那是實實在在的輔君之臣,當年的皇帝在登基之前,就得其助力,那些年,還是一段君臣佳話。
陸長榮幽幽道:“物是人非,圣上在高處久了,也忘了過去,你指望圣上念恩?”
陸長風一笑,笑得釋懷,他也不是初入朝堂的愣頭青了,怎會貪望君王記恩呢?
從沒有誰能施恩于陛下。
“二弟,我還是那句話,你若還想效忠他,我行事并不牽連你……”
陸長風蹙眉:“此事已無需再議,方才不過是心有所感,緬懷過去,以后不說了,一晃陛下斥責都是大半年以前的事了,我兒大好的婚事作廢,我這個做父親的沒本事,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大哥以為,我心里不恨嗎?”
一時,四下寂靜,四人也都默了下來。
而這時,陸曜說了句:“陛下當初雖用心不純,而我卻因禍得福。”
他未提陳稚魚,卻字字都是陳稚魚,在場的人哪個不是人精?豈會聽不出他的言外之意?
陸暉笑道:“從前不覺,如今才知我的好弟弟還是個癡情種。”
癡情?陸曜微微挑眉,說了句:“這二字怕是擔不起,但對她著實令我滿意。”
癡情令人智昏,他卻覺得自己遠不至此。
“你的新婦著實不錯,堪當我陸家宗婦,子摯與她成婚將滿半載,也該考慮早些要個孩子了。”陸長榮看著他,眼眸溫和,語氣帶有諄諄之意。
陸曜垂眸,握拳抵住唇輕咳了聲,也沒擋住眉眼間的笑意。
“我與她,順其自然,她年歲小,子嗣之事不急。”
此時陸暉可大有話說,拍拍他的手臂,肯定他道:“新婚夫妻何必著急?哥哥是過來人,不會害你,眼下正是夫妻之間蜜里調油的時候,一旦有了孩子,夫妻之間就少了許多磨合的機會,且珍惜眼下二人的獨處吧。”
此話一出,陸長榮瞪了他一眼,陸長風卻笑了,只說:“你們年輕人還想瀟灑,卻不知我們這些做長輩的操碎了多少心,你這話可千萬莫讓你叔母聽見了,保不齊以為你想氣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