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一聲悶響,不是秦映雪的刀鋒,而是夏延身后一名親兵的膝蓋,重重地砸在了冰冷的石板上,瞬間碎裂的骨頭伴隨著一聲壓抑的痛哼。
這突如其來的響動,像一根引線,瞬間點燃了所有人的恐懼。
“沈大人!沈大人饒命啊!”那親兵涕淚橫流,額頭死死磕在地上,發出“咚咚”的聲響,“我們都是被中山王這老賊蒙蔽的!我們對陛下忠心耿耿,日月可鑒啊!求大人給條活路!”
“對對對!我們也是!”
“我們愿為朝廷效力,戴罪立功!”
一時間,求饒聲此起彼伏。剛剛還想跟著夏延當“從龍功臣”的死士們,此刻為了活命,恨不得生吞了自己曾經的主子。
夏延看著這幅眾叛親離的景象,氣血再次上涌,眼前陣陣發黑,身子晃了晃,若不是被兩名禁軍死死架住,恐怕已經癱倒在地。
沈千像是沒聽見那些撕心裂肺的求饒,他只是笑瞇瞇地看著夏延,用口型無聲地說了兩個字:“看,開始嘍。”
這比任何酷刑都更讓人崩潰。夏延的防線,在沈千那惡魔般的微笑中,一寸寸瓦解。
玄武門外,晨光熹微。
往日里車水馬龍的御道,此刻卻肅殺得連風都仿佛凝固了。
文武百官分列兩側,鴉雀無聲,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復雜的情緒——震驚、恐懼、慶幸,還有一絲難以言說的茫然。
他們都是被宮中禁軍“請”來的。
高高的城樓之上,一道明黃色的身影憑欄而立,正是女帝夏青鳶。
她依舊是一身素雅的宮裝,未著龍袍,未戴帝冠,清冷的晨風吹拂著她的衣袂和發絲,讓她整個人看起來不像是高高在上的帝王,更像是一位遺世獨立的謫仙。
但無人敢小覷這份素雅背后所蘊含的雷霆之威。
不多時,沉重的鐵鏈拖拽聲由遠及近。
夏延被押了上來。曾經不可一世的中山王,此刻披頭散發,囚衣上沾滿了塵土與血跡,形容枯槁,與階下之囚無異。
他被禁軍粗暴地按跪在夏青冤面前,冰冷的石磚刺痛著他的膝蓋,更刺痛著他那早已被碾碎的尊嚴。
夏延抬起頭,死死地盯著城樓上那道纖細卻挺拔的身影。他的眼神渾濁,充滿了血絲,里面翻滾著不甘、怨毒,以及一絲深藏的、連他自己都不愿承認的……恐懼。
“皇侄女,”夏延的聲音沙啞得像是破舊的風箱,“成王敗寇,我無話可說。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只是,我有一事不明。”
夏青鳶眼神平靜,聲音清冷如玉石相擊:“說。”
“先帝……先帝他待我如親子,視我為肱骨,為何臨終前,卻要將這萬里江山,交給你一個黃毛丫頭!”夏延猛地掙扎起來,脖子上的青筋暴起,鐵鏈被他掙得嘩嘩作響,“我不服!我夏延哪一點比你差?論軍功,我為大夏鎮守北疆十年,匈奴不敢南下牧馬!論謀略,我……”
“論謀略,你被一個姚廣孝的假道士,和朕的一個密閣,玩弄于股掌之間。”夏青鳶淡淡地打斷了他,語氣沒有絲毫波瀾,卻像一記重錘,狠狠砸在夏延的心口。
夏延的呼吸一滯,臉色瞬間漲成了豬肝色。
夏青鳶緩緩走下城樓,步履從容,停在夏延面前三步之遙。她居高臨下地看著他,那雙深邃的眼眸里,沒有勝利者的喜悅,只有一片化不開的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