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忽過,昏黃的落日懸在天邊,搖搖欲墜。
教堂前的長街,聚攏的人群早已散去,大街上稀稀疏疏看不見幾個人影。
勤勞的小女孩又完成了她今日份的工作,站在一間鐵匠鋪子前,面色顯得有些躊躇。
鐵匠鋪里沒有食物,只有十年如一日燃燒的紅彤彤爐子與冰冷的礦石。
鎮上的獵人們常常需要光顧這里,老薩德的手藝非常不錯,可惜他兒子并沒有繼承這門手藝的打算,比起窩在小鎮上當個鐵匠,十六歲的少年更想出門闖蕩。
但那些骯臟的,腐臭的害鼠,竟也會把這里當成目標——沒有靈智的生物,總是叫人難以理解它們那神奇的腦回路。
十三接下了這個委托。
以往她是不愿來的,她討厭鐵匠鋪老板看她的眼神,輕蔑,嫌棄,緊皺著眉。
和守城的那些民兵一樣可惡。
雖然不會對她造成實質性傷害,可著實讓她不喜歡。
再卑賤的人,心里也會渴望能被認真對待,只是她往往會將這抹渴望藏的很深,深到幾乎所有人都覺得怎么對她也無所謂了。
十三想起顧里安少爺,她喜歡這個男孩。
見到他的第一眼就喜歡,因為顧里安少爺就從來不會用這種眼神看她。
可工作就是工作,再不愿,面對老薩德開出的酬勞……一塊面包外加一枚月紋銅幣。
十三真的很難拒絕。
而且今年的冬天跟以往不一樣了,她必須在凜冬前攢夠足夠的食物。
兩人份的。
女孩沒有在鐵匠鋪前等太久,一個渾身散著刺鼻酒味的矮小男人很快出現在街頭。
他就是老薩德,今日鐵匠鋪沒有營業,交給十三處理鼠害,而他順勢跑去街對面的酒館小酌了幾杯。
“你說已經清理完了?”
一聽女孩的話,老薩德果然緊皺起了眉,那眉毛粗又厚,額頭上的紋路如刀刻著,看上去可怕極了。
他的語氣明顯充滿懷疑,懷疑女孩在妄圖‘偷工減料’。
盡管這只污血種在鎮上的名聲一向很好。
十三低低嗯了一聲,她沒有試圖解釋,那沒有用,人們慣來只相信自己看到的東西。
“我要檢查檢查?!?/p>
老薩德嘟囔了句,他掀開布簾,走進鐵匠鋪。
鐵匠鋪的構造很簡單,一進門就能看見他打鐵用的爐子,濃烈的煤味鉆入鼻腔,老薩德喜歡這個味道,就和酒館里兩枚銅幣一壺的爛酒一樣好聞。
再往后走,隔斷旁邊鋪著一架床,是他平時用來歇息睡覺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