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漢被推的一個趔趄,氣急道:“娘!你……”
但對上氣焰正盛的母親,他心中不免生出了退縮之意。
只好沉聲叫來管家,將田氏喚來。
“祖母,我扶您坐下。”崔遇棠道。
崔母一改冷肅臉色,緊蹙的眉頭松開,轉過身點點頭。
緩緩坐下,崔母不禁想到,若非崔遇棠及時出現救了她,只怕她早已命殞當場。
于是崔母側頭看著自己的孫女,眼里浮現憐愛之色,“我的乖孫女……”她伸出手撫摸著崔遇棠的腦袋,卻又一頓:“你的身子本就不好,方才又受此重壓,如今可有哪處不適?”
剛才的重壓好在只有一瞬,崔遇棠雖然體虛,但尚能承受。
可面對崔母,她還是輕輕咳了幾聲,“咳,咳咳……孫女沒事,祖母不必擔心,只要您沒事就好?!?/p>
崔母見她臉色蒼白,心疼又欣慰,眸中喜愛更甚,“棠姐兒,你也坐下?!?/p>
微微一頓,崔遇棠望向上首的崔漢,見他幾不可見地點點頭表示默認,她這才坐了下來。
望見祖母面上鎮定,實則袖中顫抖的手,崔遇棠感到有幾分心酸。
前世,祖母曾給予過她最后一絲溫情。
當時她喂血一月,落下病根送往嶺南之時,除了兩個丫鬟,身邊無人照料。嶺南常年濕熱,讓她十分不適,反倒加重了病情。
拂冬和斂秋一邊要忙著打理小院,一邊要忙著請大夫煎藥,還要照顧她,實在是忙得不可開交,總會出現紕漏。有幾次,崔遇棠咳血到暈倒,一刻鐘后才被發現。
好在后來有祖母照料她。
那一整個夏季,她都是與祖母一起度過的。
若是沒有祖母,她能不能在嶺南活下來都不好說,更別提之后回到汴京了。
祖母離開前,崔遇棠曾詢問她的來由,以及去向。
祖母只道:“崔漢那小子以為我身在參縣,路途遙遠,消息閉塞。
“殊不知,他領受皇恩成為佑恩伯一事早從汴京傳到了參縣,我又豈能不知。
“順便,還知道了他們讓你獨自前往嶺南治病一事?!?/p>
她慈愛的目光遞過來:“我人老了,可也想為小輩們做些什么。你到底是我的親孫女,我怎能眼睜睜看著你一個人在嶺南舉步維艱地活著……
“如今你身體好了些,也能適應這嶺南的氣候了,那我也是時候回去管管家中那幾畝地了?!?/p>
崔遇棠一怔,張嘴想問祖母為什么不去汴京,卻在那一瞬間明白了許多。
冷心冷血的崔漢自以為是地欺瞞祖母,以為這樁事永遠不會敗露。殊不知,眼明心清的祖母早就看清了一切。
她看穿了崔漢自私冷漠的真面目,卻仍是遠遠地配合他。
因此,崔遇棠讀懂了祖母的母愛,未將自己身份被頂替一事告知她。即便告知,祖母或許未必會幫她。
但重生一世,崔遇棠卻是想清楚了許多,當即修書送往參縣,將事情真相原原本本地告訴了祖母。
順便在信中多處訴諸親情,祖母重視親情,哪怕不會幫著她與崔漢作對,但至少會心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