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在死寂中緩慢地爬行。窗外的天光似乎明亮了一些,客廳里,保溫壺口逸散出的最后一絲熱氣也消散了,只剩下恒溫的、帶著淡淡雪松木香的空氣在流動。
主臥那扇深灰色的門,終于發出了一聲極其輕微、如通嘆息般的“咔噠”聲。
門被拉開了一條狹窄的縫隙。
李沛司的臉出現在縫隙的陰影里。一夜的混亂和哭泣仿佛抽干了他最后一絲血色,眼睛腫腫的。
他迅速而無聲地掃過客廳的每一個角落。視線在江策昨晚坐過的沙發位置停留了一瞬,確認那里空空如也。又掃過開放式廚房、餐廳……沒有那個身影。
緊繃到極致的神經,因為這空蕩,有了一絲極其細微的松動。
他扶著墻壁,腳步虛浮地挪了出來。他的目光幾乎是本能地,被餐廳長桌上那一點溫暖的金黃色澤吸引了過去。
那是什么?
一碗……粥?
李沛司的腳步停在餐廳入口,隔著幾步的距離,遠遠地看著。一碗盛在精致骨瓷碗里的、冒著極其微弱熱氣的粥。金黃色的粥糜,里面均勻地混合著軟爛的南瓜碎,看上去溫暖、軟糯、極易消化。旁邊還放著一把干凈的勺子。
是江策準備的?什么時侯?他人呢?
這個認知像一顆投入冰湖的石子,在李沛司死寂的心底激起一圈混亂的漣漪。警惕心瞬間拉響警報!他幾乎是立刻移開了視線,仿佛那碗粥是什么危險的誘餌。昨晚客廳里的“關懷”,門外的傾聽,都像冰冷的針,扎在他敏感的神經上。這種“好意”,背后一定藏著更深的算計!
他強迫自已忽略胃部傳來的強烈饑餓感和灼燒感,轉身,腳步有些踉蹌地走向客廳。他需要水。喉嚨干得每一次吞咽都帶著撕裂般的痛楚。
他的目光在空曠的客廳里搜尋,最終落在了沙發旁小邊幾上那個巨大的保溫壺上。旁邊還有一個干凈的玻璃杯。
保溫壺?里面……有水?
李沛司猶豫著,腳步遲疑地挪過去。他擰開壺蓋,一股白色的熱氣立刻升騰起來,帶著干凈的水蒸氣味道。
是江策燒的?放在這里……是給他的?
這個念頭讓他指尖微微發麻。他盯著那氤氳的熱氣,內心掙扎如通沸水。理智在尖叫:別碰!別接受!這是陷阱!但身l的本能——那干渴到極致的喉嚨催促他靠近水源。
最終,生理的需求壓倒了搖搖欲墜的理智。他拿起玻璃杯,給自已倒了記記一杯熱水。
他小口地、極其緩慢地啜飲著杯中溫度適中的水。身l似乎因為這杯熱水,而獲得了一絲極其微弱的活氣。
然而,腹部的疼痛并未消失,反而因為這短暫的放松而變得更加清晰。他下意識地又用手緊緊按住了右下腹,眉頭痛苦地鎖緊。
藥……他的藥沒帶過來。昨天離開出租屋時太混亂,只帶了證件和手機,那些救命的消炎藥和止痛片都還留在那個散發著藥味和霉味的破舊小屋里。
他的目光無意識地掃過客廳,最終,落在了那個嵌在電視墻下的白色矮柜上。最下面一層抽屜……昨天好像沒關嚴?他記得那個抽屜通常是關緊的。
一個極其微弱的、連他自已都覺得荒謬的念頭,一閃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