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叔低頭看著掌心,那枚剛剛吞噬了判官命契的禁鑰金光未斂,如同一顆滾燙的太陽。
然而,下一瞬,異變陡生!
一股無法形容的劇痛,仿佛燒紅的烙鐵猛地按在他的掌骨之上,順著經脈瞬間貫穿了整條手臂!
“呃啊!”九叔發出一聲悶哼,身體不受控制地踉蹌后退。
他驚駭地看到,自己堅實的小臂上,竟浮現出一道道蛛網般的血色裂紋,仿佛一件即將破碎的瓷器,皮肉之下,似乎有另一股截然不同的力量要破體而出。
更恐怖的是他的腦海,無數細碎而尖銳的低語如潮水般涌來,重重疊疊,分不清男女,辨不明來處。
“你是誰?”“你是執掌桃木劍,守護一方安寧的九叔?”“不……你是林婉兒,是為了蒼生甘愿走向天門的執鑰者!”“醒來!”“沉睡!”兩種截然不同的身份認知在他識海中瘋狂沖撞,幾乎要將他的神魂撕裂。
“師父!”文才眼疾手快,一個箭步沖上前,死死扶住搖搖欲墜的九叔。
當他觸碰到九叔的手臂時,只覺入手一片冰寒,與那灼燒的血痕形成了詭異的對比。
他駭然道:“師父!您的臉……怎么發青了!”
秋生站在一旁,嚇得魂不附體,指著那枚禁鑰,聲音都在顫抖:“師父,那光……那金光好像在吞噬您的魂魄!”
就在這時,一道輕靈的身影飄然落在九叔身側,正是夢蝶。
她沒有理會驚慌失措的徒弟二人,而是將目光凝注于九叔掌心的禁鑰,伸出近乎透明的手指,輕輕撫過那滾燙的金屬。
她幽幽嘆息,聲音仿佛從遙遠的時空傳來:“它從來都不是一把鑰匙,而是一道封印。它封印的是她,同樣……也封印了真正的你。”
話音未落,九叔眼前一黑,整個意識如同墜入無底的深淵。
當他再次睜開眼時,已身處一片混沌的識海之中。
在他面前,赫然立著兩道身影。
一道,身穿洗得發白的八卦道袍,手持一柄飽經風霜的桃木劍,眼神堅毅,正是他自己,立于任家鎮義莊門前。
而另一道,則是一名白衣勝雪的女子,衣袂上血跡斑斑,宛如泣血的梅花。
她身形縹緲,掌心虛托著那枚一模一樣的禁鑰,正一步步走向一座虛幻而威嚴的天門。
她,是林婉兒。
下一刻,兩道身影同時轉頭,目光穿透虛空,直刺九叔的本源神魂。
他們同時開口,聲音重疊在一起,震得整個識海都在嗡嗡作響:“我,才是真正的執鑰者!”
識海的劇烈震蕩,立刻反饋到了現實世界。
九叔的身體開始發生詭異的變化,原本硬朗的肩部線條竟微微變得柔和,臉頰的輪廓也開始模糊,時而剛毅,時而清麗。
他身上的氣息更是紊亂到了極點,時而是純陽的道家真氣,時而又變成一股浩瀚而悲憫的陰柔靈力,兩股力量在他體內橫沖直撞,仿佛要將他徹底撐爆!
“師父!”文才見狀,又急又怕,情急之下,他猛地咬破自己的指尖,不顧疼痛,以精血為墨,迅速在九叔的眉心畫下一道歪歪扭扭的“定神符”。
他用盡全身力氣吼道:“師父!守住本心!忘了那個什么林婉兒!您是我們的師父!是教我們怎么做火藥、怎么用留聲機嚇唬人的那個師父啊!”
這聲呼喚,如同一道驚雷,在九叔混亂的識海中炸響。
那屬于義莊的記憶,那些與徒弟們嬉笑怒罵的平凡日子,瞬間化作一道堅固的堤壩,抵擋住了林婉兒記憶洪流的沖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