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論男子變聲一事,倒是尋常。
然而賀蘭從前總受便宜兄長騷擾,只覺那把公鴨嗓太過粗礪刺耳,如今驚覺自己體內竟流淌著半數相同血脈,那他豈不是……
意識到這點,少年登時面色慘淡,只盼自己身在夢中,可恨一連在手臂上掐了幾把,痛楚真正做不得假。
他一時心急如焚,恨不能立刻動身啟程,踏遍海外仙山,窮及秘境深淵,也要找出幾本秘法,叫自己嗓音恢復如初。
偏偏此刻,一墻之外,門鎖恰好傳來咔噠一聲。
——是阿歡來找他了。
這聲響,可將賀蘭嚇得不輕。
未經過任何思考,身體便已經自發(fā)行動起來,叁兩步撲回床上,飛速卷過被子往身上一蓋,將自己遮得嚴嚴實實,企圖裝睡蒙混過關。
清風循著半開的門扉徐徐吹入。
過了片刻,床榻微微陷了下去。
賀蘭蒙在被子里,緊張得凝神屏息。
卻不知阿歡從哪兒看出端倪,安靜片刻,忽然有些疑惑地“嗯?”了聲,摸索到被他攥住的被褥一角,想要掀開。
賀蘭大驚失色,死死拽著被角不肯放手。
哪知僵持不過片刻,拉扯力道倏地松了。
還未待賀蘭反應過來,身上忽然一重,就在他錯愕的瞬間,遮蓋之物從中間被人猛地一扯,整張臉就這樣暴露出來。
阿歡干脆整個人橫趴在他身上,歪著頭,有點疑惑地看著他。
“你醒的。”她慢吞吞地評判道。
雖然,他的確是醒著。
可阿歡怎能、怎能這樣……
這樣不守武德呢!
賀蘭雙唇緊抿,一雙鳳眸憤憤然看她。
阿歡倒是坦然,見他如此,便伸手貼了貼他額頭,感覺了下溫度,“已經,好了。”
身體自然是好了。
可是、更重要的部分壞掉了……
賀蘭心虛地錯開眼,從喉嚨里含混應了聲。
女孩的目光仍落在他身上,澄澈得過分,似乎認真想了會兒,又說:“不難看。”
為了增加話語的可信度,貼著額頭的手還動了動,替他將幾縷散落發(fā)絲拂整齊。
賀蘭依舊不作聲,被人這樣照料,心中又是羞惱,耳根都跟著微微發(fā)燙。
阿歡許久等不到他回應,終于覺察不對,眉梢輕輕顰起。
既非病中、又不是因容色不佳而鬧別扭,為何不理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