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阿歡還是超級喜歡他的啦。
——畢竟以花相贈,怎么不算是借花傳情呢。
制作花環(huán)的材料是阿歡跟靈仆一塊兒從藥圃薅的,香氣馥郁,不枯不敗,賀蘭將它掛在桌前,一抬眼便能看見。
每每看著,總也止不住要笑。
若是阿歡在場,他多半不過淺淺一笑,很快便低頭抿唇,將笑意按耐下去。
然則獨處之時,人一笑便止不住似的,非得樂上半響,才好回神做未盡之事。
如此境況之下,他獨獨還有一樁一時半刻難以解決的煩惱,那便是剛才開始的變聲期。
自從發(fā)覺自己嗓音喑啞之后,賀蘭再沒開口講過話。
阿歡也是個悶葫蘆,兩人雖閑暇時常待在一塊兒,偌大的室內卻安靜得過分,幾乎只能聽見些微的呼吸聲。
最初一段時間倒是有些麻煩,賀蘭若想跟阿歡交流只能全憑手語,激動之處,難免神飛色舞,人偏又默不作聲,畫面詭異得仿佛在跳大神。
好在不多時他便學會了傳音入密,從此免開尊口,總算又能擺出副矜貴少爺?shù)淖髋伞?/p>
然而傳音入密大多用在相熟的兩人之間,所以賀蘭雖然同其他弟子一樣,每日都會到論道堂報道,卻至今還沒跟任何一位同門講過話。
這般古怪行徑落在有心人眼中,結合當初他在演武場曾與人沖突,最終化作成日漸離譜的謠言——這位靈隱峰上的獨苗苗如此進步神速,全憑靈隱峰主——也就是阿歡傳授的密法,作為修煉的代價,還被人一劑猛藥毒啞了嗓子。
旁人背后議論些什么,賀蘭饒是聽了,也全不在乎。
他雖然未在阿歡面前開口,但每天醒來,定然是要自言自語幾句,日夜期盼變聲期盡快結束。
兼之現(xiàn)在身量也開始抽條,他便偷偷在門上刻起橫杠,隔幾日就去比劃一下,若是發(fā)覺自己長高了自然喜不自勝,倘若毫無變化,定要默不作聲氣上一場。
之后寒來暑往,年歲變遷。
就在賀蘭將要迎來十六歲生辰之時,他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的聲音好了。
褪去喑啞之后的嗓音不似從前清越少年之感,微微沙啞,倒有種特殊的殊麗。
還有些……近乎古怪的熟悉。
仿佛許久以前,幾乎像在夢中,自己就曾經(jīng)聽過類似的聲音。
真要細究,卻是無跡可尋。
賀蘭權當錯覺,并不曾放在心上。
這一年多以來,他容色出落得愈發(fā)艷麗,身量也已比阿歡高出大半個頭,修為更是日益精進,如今唯一一樁煩惱也得以解決,真正是萬事順心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