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時二刻,衙署東二院,計所。
埋頭于冊案賬本的尋英頭暈眼花,待落下最后一筆,他長舒一口氣,靠在椅背上,閉上雙眼讓大腦和眼睛都得以修整。
自兩日前女帝提出對都城大規模的修整起,整個司計部都徹夜燈火通明,連同他這個司農一并通宵。
按陛下的要求,將北郊、東郊收回的莊園和未開的土地重新整合,修建水磨工坊,并修大水車,再將幾郡聯通京都的大路官道重建,單拎一個出來就是一大筆錢。
偏偏抄了王氏后,女帝收回鹽井,國庫充盈得不行,更別提還有文氏袁氏等的家底,這讓冼行璋提出這些要求時氣都不喘。
只是苦了司計部的官員,日夜連轉,筆筆開支都要計算清楚,還要將歷年的官道受損擴建等開支翻找出來,對比計算。
尋英將預算整理好,天一亮就入宮見冼行璋。
待他再出宮時,女帝的旨令已傳遍京都。
天又下起春雨,朦朦朧朧的雨絲將南朝上下輕柔地洗涮,尋英望向窗外。
春雨貴如油,今年的春耕也要開始了。
東郊徐家村。
石柯掄起一把鋤頭,迎著日頭“唰——”地一聲揮下,將土地塊兒鑿開。
放眼望去,春耕時節繁忙,田地里全是人,除草的,挖地的,放苗的,都賣力地伺候這片土地,生怕它有什么不順心的就又減產了。
石柯腳下的田地卻有所不同,這片土是旱的,離水渠遠,位置又高,從前是王氏農莊拿來種黃柏樹的,但這些黃柏樹種的隨便,死的死爛的爛,現在農莊被收回打散了,土地也就成了荒地。
陛下來信交代他開荒,試試那些新農具,也試試種些少見的藥材。
自從陛下敢向世家下狠手收拾后,石柯就對她徹底臣服了。
現在是陛下指哪他打哪,開荒這種事,既然說了,石柯安排了小兵輪流過來,自己也呼哧呼哧地侍弄上這片田野。
南都附近的田地土壤shi潤松散,是以百姓耕種時不大愛深挖,大多只種在表層。
土地較肥潤,所以肥料也用得少,更有甚至,貪圖便利,還在使用焚燒草料桔梗等作為肥料。
石柯見地松了,彎腰拔去草根,撥開碎石,也不叫老李他們換牛來,自己便架上曲轅犁。
雙腳分開,重心下沉,他輕呵一聲,便推起犁來。
嗯?他推得用力,但很快他便發現根本不需要這么用力,只需要正常地前進就足以使犁耕地,而且曲轅犁耕地比直轅犁深多了。
老李在自家田地上看著,他們家今年也用得曲轅犁,村子里用這個的人不多,他心底也沒底,但見石校尉越耕越起勁,他也不免得意起來。
“哎,石大人,耕地吶。
”老李爬上田埂,朝石柯走去,邊走邊打招呼。
石柯停下,連擦汗都不用,大氣不喘地回他,“春雨不是才下?正好耕地了,你嘞。
”“一樣一樣,這犁,”老李盯著曲轅犁,用下巴指了指,暗含期待地問,“你覺著用著咋樣?”石柯哪里還看不出對方的意思,他故意不答,轉身對著曲轅犁嘖嘖搖頭,好似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