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通行之價，彼岸之芽（第1頁）

那一下顫抖，極其微弱，如同風中殘燭最后的搖曳。

但落在阿朵的眼中，卻無異于一場驚天動地的地震。

她看得清清楚楚，林燼那只本已徹底化作死物的石化手臂，其表面的灰色，正在以一種極為緩慢的速度，發生著奇妙的變化。

一絲絲黯淡的，屬于魂海巨人的幽光，如同墨跡滴入清水，正在與那代表著“寂滅”的灰色，相互滲透，相互糾纏。

兩種原本無法共存的規則之力，在林燼那堪稱瘋狂的“自噬”行為下，竟在他的體內，達成了一種詭異的，脆弱的“平衡”。

這平衡的代價，是林燼此刻的狀態。

他單膝跪在光橋的斷口，身體搖搖欲墜。那半邊石化的身軀上，裂痕密布，仿佛輕輕一碰就會徹底碎裂。而他完好的右半邊身體，則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生命力，皮膚干癟，緊緊貼著骨骼，一頭霜白的長發，此刻更是失去了所有的光澤，如同一蓬枯萎的衰草。

他整個人，都處在一種“半生半死”的詭異疊加態。

“林……林燼……”阿朵的聲音，第一次，帶上了一絲無法掩飾的顫抖。她快步上前，想要扶住他，手伸到一半，卻又猛地停住。

她不敢碰。

她能感覺到，林燼的身體周圍，環繞著一股無形的，混亂的力場。那是“悲傷”與“寂滅”兩種規則，在他體內激烈對沖所產生的余波。任何外力介入，都可能打破那脆弱的平衡，引來毀滅性的后果。

“咳……咳咳……”

林燼劇烈地咳嗽起來，噴出的不再是血，而是一些灰黑色的，如同粉塵般的碎末。那是他體內規則對撞后，被“湮滅”掉的，身體組織的最基本微粒。

他緩緩抬起頭，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望向了前方。

那龐大的魂海巨人消失后，斷裂的光橋，并沒有恢復。

但前方的路，卻以另一種方式，呈現在他們眼前。

只見那片原本狂暴的忘川淚海，此刻竟變得無比平靜，如同一面巨大的，灰色的鏡子。

在鏡面的盡頭，那條時隱時現的“安全航道”，此刻變得前所未有的清晰。

一條由無數安靜的，散發著微光的靈魂，所鋪就的，真正的“魂之路”，從他們腳下，一直延伸向那遙遠的彼岸。

剛剛那頭魂海巨人，既是守衛，也是“渡船”。

林燼以一種最極端的方式，支付了“船票”。

“走……”他從牙縫里擠出一個字。

他掙扎著，想要站起來，卻發現自己連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了。

就在這時，一只冰冷的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是阿朵。

她沒有再猶豫，而是將他那完好的右臂，搭在了自己的肩上，用自己單薄的身體，強行撐起了他大半的重量。

那股混亂的規則力場，在接觸到她身體的瞬間，便讓她臉色一白，悶哼了一聲。那感覺，就像同時被浸入冰水和巖漿，一半的身體要被凍結，另一半則要被無盡的悲傷所吞噬。

但她只是咬了咬牙，硬生生地扛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