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坐下,極有默契,又各懷心事,許久都沒有說話。
縱然賀初膽子再大,但事關崔徹的安危,也覺得膽戰(zhàn)心驚。
有人就住在笛唱閣的地底下,且能在書房和寢室兩處走動,書房的那堵墻,還能由外向里窺視,很難想象,崔徹這些年到底是怎么過的。
良久,崔徹苦笑,“你說,這樣一件咄咄怪事,我父親知道嗎?”
事關崔徹,她不想息事寧人,“老大人是崔氏家主,沒有人能逾越他吧?”
崔徹想了想,最終吐出兩個字:“奇怪。”
“怪在哪里?”
“輿圖上寫著:寄隱山中,但一瓢飲水,深掩苔扉。這句話能打開密室的門,足見它的重要性。但它表達的意思是:我隱居山中,門扉長掩,深居簡出,一簞食、一瓢水足矣。說明住在里面的人,心境淡泊,安寧自足,長門緊閉,不想被世人打擾。那為什么你在芙蓉劍上看到的一雙眼,極其怨毒呢?”
“還有,那人唱了兩首歌,和迭湘在搖櫓時唱的歌是一模一樣的,那她的歌聲也充滿怨恨嗎?”他問。
“不是。”賀初道:“她唱《江南》的時候聲音很輕,要仔細聽,才能聽清楚,但溫柔細膩,含情脈脈。唱第二首曲子的時候,因為你說過,這是吳聲歌曲,我在宮里聽樂師說過,吳聲歌曲艷麗柔弱,唱腔多半羞澀纏綿。她比之迭湘,唱出了那種婉轉綿延的意味。”
賀初頓了一頓,“你的意思是不是說,以上特點集中在同一個人身上,很難說得通?”
“嗯。”崔徹突然想明白了:“因為你看到了那雙眼,且那雙眼令你印象深刻,所以你認為,擁有那雙眼的人,就是住在密室的人。其實未必,有沒有可能是兩個人?唱歌的女子,是一個人,而芙蓉劍上那雙眼的主人,是另一個人?”
賀初道:“那掐著你脖子的人呢?是第三個人?那人一定是從密室走到你身邊的,如果從外面進來,守在這里的侍衛(wèi)不可能不會發(fā)現(xiàn)。也就是說,昨夜密室里有三個人?”
“那個唱歌的女子,她也有可能走過來掐著我脖子。所以,是兩個人,還是三個人,目前很難判斷。”崔徹自嘲地笑笑,“簡直把我笛唱閣當客棧了,總之,一雙充滿怨毒的眼,一個會唱江南小調的女子,一雙粗糲的手,這些特征太不明顯了,并不好查。”
賀初道:“你不是最擅長看書法嗎?那句話的字跡,你看出什么來了?”
“字太小了,且很模糊,甚至有些筆觸都沒有了,什么也看不出來。”
“那寫得好嗎?你從前見過嗎?”
“看不出好壞。從前是否見過,我沒有印象了。”
賀初道:“這一點也令人困惑,為什么機關會是輿圖上的一句話呢?再有,迭湘會唱這兩首歌,她和那個在密室唱歌的人有什么關聯(lián)呢?”
崔徹微蹙了眉,“從前我們遇到的案子,往往線索太少,無從下手。可這件事,線索又太多,還是有種無處下手的感覺。對了,顧色清每年三月初一,會陪著戚衡君去明月橋下的那條線索,是你那個小參謀找到的吧?”
賀初點點頭。
“不妨叫你那個小參謀出來,看看它有什么消息。”崔徹故意激道:“它好像很久沒出來了,是不是已經灰飛煙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