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初得了自由,蜷縮在浴桶里,天大地大,真沒想到現下她只能困在這里,一身的皮子泡得麻木。時間一點一滴走得漫長,她豎著耳朵聆聽崔徹出去的聲音。想象著只要人一走,她一個鯉魚打挺,歡快躍出水面,然后利落地穿戴好,趕緊回宮去。
門遲遲未發出吱呀的聲響,難道另有出口,他已經走了?她將信將疑,立時心驚肉跳。崔徹不僅沒走,還慢條斯理疊著他的一方帕子,他一向喜歡用的梅染色絲帕。
“崔南雪,你怎么還沒走?”
崔徹輕笑一聲,“殿下忘了嗎,不是殿下讓我進來的嗎?”
“崔南雪,你到底想做什么呀,這個時候是疊絲帕的時候嗎,難道你想勒死我不成?”
崔徹又笑,慢條斯理道:“這個時候的確不是疊絲帕的時候,殿下寸縷不著,想讓我做什么呢?殿下這等美艷,我又怎么舍得勒死你呢?”
賀初被逼出了哭腔,“崔南雪,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沒想魅惑你。是我認錯了人,可你去了玉冠的樣子映在窗紗上,的確很像娘子的百合髻。看在我們師生一場,你就饒了我吧。”
崔徹恨恨道:“我若饒了你,誰又能饒了我呢?你這般魅惑我,我便被你白白魅惑了嗎?”
“可你剛剛不是說先放過我嗎?”
“的確,不過我又后悔了。”
賀初:“……”
她絕望了,就知道不能得罪他,一得罪他,便有種賠不起的惶恐感覺。“可崔南雪,你有婚約尚未解除,并非自由之身,你若,你若,你將如何安置我?難道你想讓我做你的妾室或是平妻?”
崔徹繞到浴桶另一頭,正對著她的臉,笑意游蕩在唇角,“那阿九想做我的什么?妾室還是平妻?只要你說,我無不滿足你。”
賀初不敢看,他平日里總是似笑非笑的一盞唇原來如此霸道,人縮在浴桶里,隔著桶壁道:“什么妾室平妻,我統統不要。崔南雪,要么你就是我一個人的,要么你就跟我毫無關系。”
崔徹笑道:“要我是你一個人的,好貪心啊。不過,倒也不難,可我需要時間,你等我?
“我等你。”賀初承諾。
崔徹心下感動,卻道:“可你不是說,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嗎?你能等我多久?”
“有多久,就等多久。”
崔徹這才滿意,“那你起來吧,水涼了,我伺候你更衣。”
“啊?”
“你放心吧,我眼睛上蒙了帕子,疊著好幾道,看不見你,也不會碰你。”
賀初聽了,默默從水中站起來,背對著他。
崔徹屏著呼吸,手隔著一塊織物,一點一點地給她蘸著背,果然沒碰到她。
“對了,顧色清說,若你我走不下去,他在江南道等著你,你是怎么說的?”
賀初:“……”
她清了清嗓子,“我說,我不會回頭了,讓他不必等我。”
崔徹不語,表示對這個回答很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