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了葉冰清,他們齊齊躬身,袍角掃過地面的聲響整齊劃一,可目光掃過我時,卻陡然收緊,像在打量闖入領地的陌生野獸,帶著審視與警惕。
踏入正廳的瞬間,檀木香混著翡翠特有的冷意撲面而來,像浸了冰的熱茶,冷熱交織著鉆進鼻腔。
十二扇翡翠屏風將晨光濾成淡綠色,屏風上雕著“松下問童子”的紋樣,光影穿過時,那些綠影就在青磚地上晃成流動的河。
滿室的翡翠擺件在這綠光里泛著幽光——冰種的玉佛垂著指尖,指尖凝著顆晨露;紫羅蘭的手鐲躺在錦盒里,紫得像暮春的藤花;墨翠的硯臺壓著宣紙,墨色里藏著星星點點的綠。
葉鴻生坐在首位的太師椅上,那椅子的紫檀木扶手被摩挲得發亮,泛著琥珀色的光。
他身著暗紋紫緞唐裝,衣襟上的纏枝蓮紋在光里若隱若現,左襟別著枚冰種正陽綠的平安扣,綠得能映出人影。
聽見腳步聲,他緩緩抬頭,目光先在我西裝的戧駁領上打了個轉,像在掂量布料的成色,隨即落回葉冰清身上,眉頭瞬間擰成個疙瘩,那紋路深得能夾住蚊子。
“這是誰?”他的聲音像磨過的砂紙,粗糲地刮過空氣,手里的羊脂玉鎮紙“啪”地拍在桌上,震得桌角的翡翠筆筒都跳了跳。
顯然是在故意給我難堪。
這老東西,刻薄又狡詐,稍不留意就會栽跟頭。
但我對付他有經驗,就像解一塊難啃的原石,得先穩住心神。
“爸,這是王豪,我……”葉冰清的聲音剛起,就被硬生生打斷。
“誰讓你叫爸的?”葉鴻生猛地一拍桌子,“在議事廳就得守規矩!還有你,”他的目光轉向我,像淬了冰的刀,“哪來的?穿得人模狗樣,就敢往葉家闖?真當我葉家是菜市場?”
我上前一步,腰桿挺得筆直,微微頷首時,西裝領口的折線都沒亂:“伯父您好,我叫王豪,是冰清的男朋友?!?/p>
“男朋友?”葉鴻生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突然爆發出一陣大笑,笑聲震得梁上懸著的燈籠都晃了晃,燈籠穗子掃過雕花的梁木,簌簌掉下來幾片灰塵,“你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子,祖墳上沒冒青煙,也配?”
兩側的長老席上傳來低低的議論聲,像風吹過竹林的沙沙聲。
大長老葉明遠捻著玻璃種佛珠,佛珠每轉一圈,指腹就磨過上面的“卍”字紋,眼皮垂得像掩著的玉簾,仿佛對眼前的鬧劇毫不在意;
二長老葉明輝攥著拳頭,指節捏得發白,骨節處的老繭在光里泛著黃,粗聲粗氣地開口:“家主,我看這小子是來騙財騙色的,直接把他扔出去得了!省得污了咱們葉家的地!”
葉冰清急忙往前一步,擋在我身前,香檳色裙擺掃過地面的羊毛地毯,掃起一小撮看不見的塵。
她仰著臉,像株迎著風的玉蘭:“二伯!王豪不是騙子!他是……”
“不是騙子?”葉鴻生突然從太師椅上站起身,唐裝的下擺掃過椅扶手,帶起一陣風,“那你倒說說,你有什么本事?能配得上你?是有三頭六臂,還是能點石成金?”
“我23歲,桶水境中期。”我平靜地開口,真氣在指尖悄悄凝聚,凝成一縷白霧,像扯不斷的銀絲,在晨光里輕輕顫動。
“23歲的桶水境中期?”
“噗,笑死我了,你當我們是傻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