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第1頁）

我想要知道這一切，想要通曉所有的細節(jié)，只有這樣，我才能留在她身邊。我知道這些想法很瘋狂，我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會有這么瘋狂的想法，但這似乎是我如今能做出的最正確的決定了。

黎之就是我代碼的核心，我永遠無法離開她。

想著，肋骨下方的充電孔竟隱隱作痛。或許這只是我的幻覺，我在模仿人類，也開始學習感受人類的感覺。程序是很冷靜的，我知道，是阿克的一番話讓我情不自禁地對號入座，就像幾百年前的人類十分喜歡給不同星座的人規(guī)定性格特點，然后自己再對號入座一樣。這是一種很低級的做法，然而人類樂此不疲，并從中獲得了源源不斷的樂趣，仿佛發(fā)現(xiàn)了世界的真理……我從未如此像人類。

“找到了，”這邊的電器還沒使用成功，那邊的阿克已經(jīng)叫了一聲，“琬序，你、你過來看看？”

我放下了手里的掃地機，轉(zhuǎn)身向她的方向走去。她還在衣帽間，那里儼然已經(jīng)成為她的據(jù)點。當我走進衣帽間時，她正站在鏡子前，對我笑。

“琬序，”她念著我的名字，“我沒、沒有在互聯(lián)網(wǎng)上檢索到任、任何和這個名字有關(guān)的信息，這很不巧。”

我聽了，就要走。“別急，”她又叫住了我，“雖然，我沒有找到任何相關(guān)的名字，但我找到了你這張臉。你以前從沒想過檢索比對自己的面容嗎？說起來，你這張臉，還是很容易檢索到的。”

“共享信息。”我說。

“好啊，”阿克向我走來，她牽住我的手，額頭抵住我的額頭，口中卻冷冰冰地說，“共享。”

這應當是一個很曖昧的姿勢，她本不必用這樣曖昧的姿勢與我共享。但我沒來得及拒絕，海量的信息便沖入我的存儲空間。

我看到了一個……群眾演員？

挽留

今天，黎之快十一點才回到家。但到家后，她沒有立刻去洗漱休息，而是先做了我沒有做的家務(wù)，然后進了書房，打開包，拿出電腦，繼續(xù)畫著她的道具設(shè)計稿。

書房里沒有監(jiān)控，黎之討厭在畫畫的時候被人監(jiān)視，因此，我也不知道她究竟在里面做些什么。我只知道，現(xiàn)在，很少有人像她這樣盡心盡力地親手完成一件作品了。畢竟，這是一項在ai里過一遍、再調(diào)整一下細節(jié)就能完成的工作。

但黎之不喜歡，她總是很執(zhí)拗地畫自己的畫。她說，這樣的一筆一劃，都是當下的所思所想。就算精神狀態(tài)不濟，畫出來的稿子不盡如人意，這樣的稿子也是有感情的——人類的感情。

可是在這樣一個追求效率的時代，黎之選擇了這樣一條路，就注定會比其他人更辛苦。別人畫了十幾版稿子，她卻才改出來一版，因此不得不比別人花費更多的時間。這樣的員工也不受老板喜歡，很快，她就被調(diào)整了工作。雖然還是在劇組負責道具，但工作變成以體力活、手工活為主。可在機器人已經(jīng)能負責大部分體力活且完成的精細度和人類相差無幾的今天，人類自己付出體力的勞動早已是吃力不討好。所幸還有一紙合約束縛，讓黎之不至于被立馬辭退。

即使如此，黎之還是在堅持畫著設(shè)計稿。雖然她畫得慢一些，但她從未放棄。只要她聽說有設(shè)計的任務(wù)，無論有沒有交到她手上，她總是要畫一版出來的。

我不知道她為什么如此執(zhí)著，但我能感受到，她很痛苦。或許，這樣的痛苦在遇到那個不知名的群眾演員時，得到了一些疏解……當然，也可能是達到了最高峰。

在阿克傳送給我的信息里，我清楚地看到了那張臉。老實說，我至今仍無法將那張臉和自己聯(lián)系起來，就如同相框上的裂紋，在我看到那張臉時，我總覺得隔了一層。我當真和她長得一模一樣么？我不知道。我只是在看到阿克傳送給我的信息時，猛然又想起了在無數(shù)個黑夜里埋頭畫畫的黎之。

那個女人，似乎和黎之同樣執(zhí)著。在這個主演都有可能是機器人的年代，她卻毅然決然地做起了群演。她應該是一個人類吧？我看到她曾經(jīng)在片場受傷的照片，她的后背被道具砸到，冒出了血。機器人不是有血有肉的人，不會流血，也不會這樣輕易受傷。

她去哪里了？黎之是在想她么？

這似乎不必用多余的時間思考，眼前的衣帽間已經(jīng)給了我答案。其中有一些衣服，在那個女人的群演照片里出現(xiàn)過。這似乎可以解釋，為什么衣帽間里有各式各樣風格不統(tǒng)一的衣服了。與其說這里是一個衣帽間，不如說這里是一個收藏室，裝滿了黎之的相思和執(zhí)念。

“她還挺深情，”阿克的聲音隨著電波傳來，“又是找替身，又是收集周邊。”

有時候我真希望阿克沒有發(fā)展出強大的語言功能。她看著我看著她，又做出滿懷歉意的模樣，用人類的語言搪塞我：“抱歉，我說、說話直。”她說著，又對我笑：“你的面目表情也豐富了，剛才竟然白了我一眼誒。”

我無心也無力和她吵鬧，我只知道，她眼下發(fā)現(xiàn)的所有信息，對我而言并無任何助益。那個女人是什么性格、什么愛好，我一無所知。既然不知道，我又該怎么去討好我的主人？

想著，我看向了面前的衣服。黎之總是要求我換衣服，不就是想讓我褪去這代表著機器人身份的衣物嗎？

阿克會意，在我身后推了一把：“你換吧，放心，我不看。才不像你，剛認識就脫我衣服。”"，"chapter_titl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