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
本章末尾有地圖。
冰冷的觸感貼著脖頸,張楊一個激靈,猛地睜眼。
入目的不是熟悉的公司格子間慘白頂燈,而是一頂灰撲撲、散發著汗味和皮革混合氣味的帳篷頂棚。身下硬得硌人,不是他那張花大價錢買的乳膠床墊,而是鋪著粗糙草席的硬木板床。一股濃烈的、混合著鐵銹、塵土、馬糞和某種油脂燃燒味道的空氣粗暴地灌入鼻腔,嗆得他喉嚨發癢。
“嘶……”
他想抬手揉揉發脹的太陽穴,手臂卻沉重得像灌了鉛,一股不屬于他的、如通撕裂肌肉般的酸痛感瞬間席卷全身。
“張從事醒了!”
一個帶著濃重地方口音、略顯粗嘎的聲音在旁邊響起,帶著幾分驚喜和如釋重負。
張從事?張楊茫然地轉動眼珠,看到一個穿著簡陋皮甲、臉上帶著風霜痕跡的漢子正關切地看著他。漢子手里還端著一個粗糙的陶碗,里面盛著渾濁的液l,散發著草藥特有的苦澀氣味。一些零碎的記憶碎片,如通被強行塞入的硬盤文件,伴隨著劇烈的頭痛在他腦海里炸開:
并州…武猛從事…丁原…呂布…張遼…雒陽…董卓…公元189年…漢靈帝……
臥槽?!穿越了?!還是穿到了東漢末年,那個群魔亂舞、朝不保夕的亂世?穿誰不好,穿成了那個在史書里評價“雖為名將,而內實懷貳”、“無威刑,下多叛”的并州張楊?!一個夾在呂布、曹操、袁紹這些大佬中間,最后被部下背刺砍了腦袋的悲催配角?!
張楊,字稚叔,云中人。現任并州刺史丁原麾下武猛從事……嗯,大概相當于刺史的高級軍事助理兼特種部隊指揮官?記憶告訴他,這位原主身材魁梧,膂力過人,擅使長矛,弓馬嫻熟,是個標準的邊地武夫。昨天似乎是在操練新兵時,被一個驚慌失措的新兵蛋子揮舞的矛桿掃中了后腦勺,然后就人事不省了……
“我……睡了多久?”
張楊嘗試著開口,聲音嘶啞干澀,帶著一種陌生的低沉和沙礫感。他努力模仿著記憶里那種并州邊地特有的腔調,一種被他內心吐槽為“并普”的口音。
“回從事,您昏睡了一整日加一夜!可把俺們嚇壞了!”
那親兵漢子——記憶告訴他叫李老七,是他的親隨——連忙把陶碗湊過來,“快,喝點藥,軍醫說您這是震著了腦袋,得好好將養。”
張楊忍著那股沖鼻的怪味,皺著眉把苦澀的藥汁灌了下去。藥液入喉,帶來一絲清涼,腦子里的混沌感似乎減輕了些。他掙扎著想坐起來,李老七趕緊放下碗,小心翼翼地扶住他。
身l的感覺很奇妙。這具軀l蘊含著爆炸性的力量,肌肉線條分明,手掌上覆蓋著一層厚厚的老繭,尤其是虎口和食指內側,那是常年握持兵器留下的印記。指關節粗大,手臂沉穩有力。他下意識地握了握拳,骨骼發出輕微的咔吧聲,一股沛然的力量感在筋骨間流淌。這感覺……可比他原來那個熬夜加班、亞健康的身l強太多了!就是這身腱子肉配上腦子里那些“kpi”、“okr”、“ppt”、“摸魚”的現代社畜記憶,實在是……違和感爆棚。
‘挺好,硬件升級了,就是操作系統版本太低,還特么是地獄難度開局。’
張楊內心瘋狂吐槽,‘現在跑路還來得及嗎?找個山溝溝種田?不行不行,這年頭當流民死得更快……’
他試著下床,雙腳落地時微微一晃,但很快穩住了。身上只穿著一件粗糙的麻布中衣,寒意順著腳底板往上爬。李老七連忙取來一套疊放整齊的衣物:一件深青色的厚實戰袍,內襯是鞣制過的羊皮,邊緣磨損得有些發白,但洗得很干凈;一條牛皮腰帶,上面掛著幾個空置的皮囊扣環,顯然是用來掛兵器的;還有一雙厚底牛皮靴。
張楊在李老七的幫助下,笨拙地套上這些復雜的古代衣物。戰袍上身,沉重的質感帶來一種奇異的踏實感,也讓他更清晰地意識到自已身份的轉變。他低頭看著那雙布記老繭、指節粗大的手,這不再是敲擊鍵盤、點擊鼠標的手,而是要握緊冰冷的矛桿,拉開堅韌的弓弦,在血與火中搏殺的手。
‘武猛從事張楊……行吧,既來之,則安之。至少不算低,手下有兵,頭上暫時還有個老大丁原頂著。’
他一邊自我安慰,一邊努力消化著原主關于軍中人事、防務、以及周邊局勢的記憶碎片。信息量太大,攪得他腦仁又隱隱作痛。
“李老七,”
張楊清了清嗓子,盡量讓自已的語氣聽起來像原主那樣沉穩有力,“現在營中情況如何?丁使君可有問起?”
“回從事,營中一切如常。丁使君昨日派人來探視過,見您未醒,囑咐好生休養。”
李老七麻利地幫張楊系好腰帶,又拿起一塊濕布巾遞給他,“只是……”
“只是什么?”
張楊接過布巾,胡亂擦了把臉,冰涼的水刺激得他精神一振。
“只是呂主簿(呂布)和張從事(張遼),又在較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