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善晚宴的風波,像一場突如其來的臺風,一夜之間席卷了整個滬市的上流社會。
第二天,各大報紙的社交版面,都用極盡夸張的筆墨描繪了昨夜那場荒誕的鬧劇。
孟忻州的名字,徹底與“小丑”、“騙子”、“賭徒”這些詞匯捆綁在了一起,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瘟神。
而許映月,則以一種近乎傳奇的方式,完成了她回歸后的第一次公開亮相。
霍云霆的車平穩(wěn)地行駛在深夜空曠的馬路上,車內靜謐得能聽到彼此的呼吸。
許映月靠在柔軟的座椅上,側頭看著窗外流光溢彩的夜景,晚宴上的刀光劍影、觥籌交錯,仿佛都隨著車輪的滾動,被遠遠地甩在了身后。
她那根緊繃了一整晚的神經,終于在此刻,得到了片刻的舒緩。
“在想什么?”霍云霆的聲音打破了沉默。
許映月轉過頭,對上他深邃的眼眸,那里面沒有探究,只有純粹的關切。她忽然覺得有些好笑,這個男人,明明身居高位,氣場強大得能讓周圍的空氣都凝固,卻總是在她面前,表現出一種笨拙的溫柔。
“在想,霍少校的姐姐,可比霍少校本人有趣多了。”她故意調侃道。
霍云霆握著方向盤的手指緊了緊,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她就是那樣,唯恐天下不亂?!?/p>
“我覺得她很好?!痹S映-月說的是真心話,“有魄力,有手段,愛憎分明。是個值得敬佩的對手,也是個……值得結交的朋友?!?/p>
霍云霆從后視鏡里看了她一眼,嘴角似乎有極淡的笑意一閃而過?!八锹牭侥氵@么夸她,尾巴能翹到天上去。”
車子在許映月那棟位于法租界的別墅前停下。這里是她回國后暫時的居所,清靜,安全,由姚天翼打理得井井有條。但她心里清楚,這兒不是她的家。她的家,是那棟承載了她所有童年記憶,也埋藏著她父母最后時光的許家洋樓。
“我到了?!痹S映月解開安全帶,“今天,謝謝你。”
這句謝謝,包含了很多。謝他及時出現為她解圍,謝他無聲的信任與支持,也謝他……讓她知道自己不是一個人在戰(zhàn)斗。
霍云霆沒有說話,只是也解開了安全帶,下了車,替她打開了車門。夜風微涼,帶著桂花的香氣。他站在車邊,高大的身影在別墅門口昏黃的燈光下,投下一片令人心安的陰影。
“早點休息。”他看著她,目光灼灼。
“你也是?!痹S映月點點頭,轉身準備進門。
手腕卻被他一把拉住。他的掌心溫熱干燥,帶著薄繭,力道不大,卻讓她無法掙脫。許映月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回頭不解地看著他。
霍云霆就那么看著她,什么也沒說,但那雙眼睛里翻涌的情緒,比任何語言都來得猛烈。他緩緩低下頭,一點點向她靠近。
許映月能清晰地看到他漆黑瞳孔里自己小小的倒影,能感受到他溫熱的呼吸拂過自己的臉頰。她的心跳得越來越快,幾乎要從嗓子眼里蹦出來。
就在她以為那個吻即將落下的時候,他的唇,卻只是輕輕地,印在了她的額頭上。
一觸即分,輕柔得像一片羽毛。
“?!彼砷_手,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公斤的沙啞,然后轉身,干脆利落地上了車,發(fā)動,離開。整個過程行云流水,沒有絲毫拖沓,很符合他軍人的作風。
許映月一個人站在門口,抬手撫上自己的額頭,那里似乎還殘留著他嘴唇的溫度。她忍不住笑了起來,那笑意從心底漾開,驅散了連日來的所有陰霾。這個男人,真是……
第二天一早,許映月處理完公司幾份緊急文件,便直接驅車前往了那棟她真正意義上的家——許家洋樓。
昨晚的鬧劇之后,她以為孟忻州就算臉皮再厚,也該夾著尾巴滾蛋了。然而,當她推開那扇沉重的雕花木門時,看到的景象卻讓她皺緊了眉頭。
客廳里一片狼藉,昂貴的地毯上散落著空酒瓶和煙頭,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宿醉的酸腐氣味。孟忻州像一灘爛泥一樣癱在沙發(fā)上,頭發(fā)油膩,衣衫不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