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的混亂在太醫令戰戰兢兢的稟報中勉強平息。
“陛下急怒攻心,龍氣逆沖紫府,元嬰本源震蕩,恐數月不能臨朝……”老太醫的聲音在死寂中抖得不成樣子。
曹化淳面白如紙,抱著昏迷不醒,龍袍浸透暗紅血漬的元洪,渾濁老眼掃過殿內噤若寒蟬的群臣,最終落在元清漪身上。
他喉頭滾動,艱難地以司禮監掌印的身份,代擬了那道早該屬于她的旨意:
“傳陛下口諭!朕靜養期間,著長公主元清漪暫攝國事,六部九卿悉聽調遣!”
“臣等……遵旨!”群臣跪伏,山呼之聲難掩驚惶。
元清漪立于猩紅地毯中央,玄底宮裝襯得她面如冷玉,唯有廣袖下緊攥的指尖泄露一絲激顫。
她微微頷首,聲音清洌如碎冰擊玉:“父皇龍體為重,清漪……領旨。”
目光掃過曹化淳懷中那具衰敗龍軀,眼底深處掠過一絲冰涼的快意。
九龍沉香輦碾過皇城暮色時,已是華燈初上。
元清漪的輦駕先是去天闕坊接了沈儀,這才徑直駛入了緊鄰皇城,盤踞龍脈分支的公主府。
府邸規制遠超親王,九重殿宇在夜色中如同蟄伏的玄色巨獸,琉璃瓦流淌著月華,威嚴更勝白日皇城。
輦門滑開,元清漪親自攙扶沈儀下車。
“公子,請。”她聲音不復朝堂清冷,尾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溫軟。
此刻她已褪去玄底宮裝,換了一身流光溢彩的織金云錦長裙,青絲松松挽就,斜插一支銜珠點翠金鳳步搖。
行走間環佩輕鳴,眼波流轉顧盼生輝,褪盡長公主威儀,只余下顛倒眾生的嫵媚。
宴設于臨水暖閣“棲凰殿”。
殿內不燃燭火,穹頂鑲嵌數百顆夜明珠,柔和清輝傾瀉而下。
地面鋪滿整塊千年暖玉髓,赤足踏上溫潤如春。
四壁鮫綃紗幔無風自動,暗香浮動,非花非木,乃是價比萬金的鳳髓香。
案上珍饈早已撤去,唯余一壺千年瓊漿,兩只羊脂白玉杯。
元清漪屏退所有侍從,偌大殿宇只余二人。
“清漪能有今日,全賴公子神威。”她親自執壺,瓊漿落入玉杯,漾起琥珀漣漪。
她端起自己那杯,卻未飲,而是繞過紫檀案幾,步履輕盈如貓,徑直依偎到沈儀身側鋪著雪貂絨的軟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