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和怒吼在身后炸開,每一聲都像是貼著后頸劃過的利刃。
阮芷涵沒空回頭,風符的效力正在飛速流逝,托著她身體的浮力越來越弱。
她像一片被風吹得搖搖欲墜的枯葉,借著廢墟投下的斑駁陰影,無聲地朝那一點模糊的光源沖去。
追兵的光柱在身后交錯橫掃,把殘破的街道切割成明暗相間的棋盤,但總歸是慢了她一步。
超市的后門就在那,一扇銹跡斑斑的鐵門,此刻卻成了通往生天的唯一出口。
云景深的身影就立在門后,像一塊不會說話的石頭,渾身散發著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氣。
阮芷涵的身形從黑暗里脫出,幾乎是耗盡了最后一絲力氣,踉蹌著跌向他。
他伸出手,手臂像鐵鉗一樣穩穩地架住了她。
他垂眼,目光落在她額角滲出的細汗和發白的嘴唇上。
“是顧霆琛的人。”阮芷涵靠著他的手臂才勉強站穩,呼吸又急又亂,“他們在抓變異人,不是殺,是活捉。裝備很好,行動起來……不像烏合之眾,倒像受過專門訓練。”
云景深扶著她的手臂沒放,他能感覺到她肌肉的輕微震顫,這不是恐懼,是身體力量被抽空后的反應。
他把她往門后更深的陰影里拉了拉,自己則用身體堵住了大部分門口,視線銳利地刺入外面的黑暗。
“活捉。”云景深重復了一遍,聲音壓得很低,像是在用牙齒碾磨這兩個字,“為了研究。”
這句話不是疑問,是結論。
“除了他,還有誰會對這些東西這么有興趣?”阮芷涵背靠著冰冷的墻壁,努力平復胸口翻騰的氣血,“那家伙就是個瘋子。他們有種奇怪的設備,能把變異人困在一個看不見的范圍里。我們進來時超市里那么安靜,不是因為沒東西,是外面的怪物被圈養起來了。”
云景深下頜的線條繃得死緊,他沒有作聲,像是在腦子里飛速地分析著眼前的局面。
“麻煩了。”幾秒后,他開口,聲音里不帶任何情緒,“對外面的人來說,顧霆琛清理城市,就是在保護幸存者。他把自己打扮成了救世主。”
他的話直戳要害,阮芷涵的心也跟著往下一沉。
“我們現在跟他的人起沖突,不光是拿雞蛋碰石頭,”云景深繼續說,目光從黑暗中收回,落在阮芷涵的臉上,那眼神冷靜得有些不近人情,“還會被其他幸存者當成是破壞安寧的敵人。他站在高處,我們躲在溝里,誰對誰錯,別人一看便知。”
這幾句話讓超市里本就凝重的空氣變得更加稀薄,壓得人喘不過氣。
阮芷涵當然清楚他的意思,顧霆琛在下一盤很大的棋,想把所有人都變成他的棋子。
而她和云景深,現在連棋盤的規則都沒摸清,貿然沖上去,只會死得不明不白。
就在兩人之間彌漫著一股無言的僵持時,身后不遠處的貨架底下,傳來一聲布料摩擦的輕響。
“沙……”
談話聲戛然而止。
兩人像是被按下了同一個開關,動作完全一致地轉過身,全身的肌肉都在一瞬間進入了戰斗狀態。
角落里,那張蓋在少年身上的珊瑚絨毯子滑到了一邊。
阿木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