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提到方濤徒手按壓穴位止血時,顧晴雙看見自己手腕內側淡青的靜脈,莫名想起那人施針時骨節分明的手指。
此刻方濤正倚在吉普車旁剔牙,手機震動的瞬間,油燜大熊的香氣似乎還縈繞在聽筒里。
“顧小姐查崗?”他望著后視鏡里倒懸的霓虹燈牌揶揄道,“要不給您直播省城夜景?”
“少貧嘴!”顧晴雙的嗔怪帶著三分笑意,“今天是不是在建設路救了穿藍校服的女孩?人家父母滿城找你呢?!?/p>
她故意把“滿城”二字咬得極重,恍惚聽見電話那頭傳來打火機開合的金屬聲。
方濤彈了彈煙灰,救護車刺耳的鳴笛猶在耳畔:“你們顧家改行當偵探了?我施針時連只麻雀都沒落下。”
“是我三叔戰友家的孩子?!鳖櫱珉p放軟語調,指甲無意識地在實木桌面劃出細痕,“就當幫我個忙?醫院那邊……”她忽然想起上月自己胃出血時,這人用艾灸止疼的神奇手法。
“行行,看在大腰子的份上?!?/p>
方濤笑著掛斷電話,導航定位卻停在醫學院方向。夜色中,急診樓頂的紅十字刺破雨幕,像極了他金針尾端晃動的紅穗。
顧晴雙當即點頭應承下來。
方濤摸著后脖頸嘀咕:“這補腎的毛病還治出名聲了?”
他原本計劃提前到省城體驗都市繁華,沒料到會卷入意外事件。
更離奇的是自己前腳剛離開,后腳就被精準定位到了,不禁感嘆世界真如棋盤般縱橫交錯。
按照導航抵達第一附屬醫院時,手術室的警示燈早已亮起。
當那個套著松垮衛衣、發梢微翹的年輕人晃進走廊時,黃振安瞳孔地震,眼前這個渾身透著慵懶勁兒的青年,竟是顧遠欽推崇備至的神醫?
身著筆挺中山裝的顧遠欽身體前傾十五度,雙手交疊置于腹前:“勞煩方先生親臨。”這標準化的世家禮數讓黃振安太陽穴突突直跳。
方濤摩挲著下巴恍然道:“你是顧家三房那位顧什么來著?”
“顧遠欽?!碑斒氯藦娜萁釉?,仿佛被遺忘姓名是再尋常不過的事。
“對對,顧小姐提過你腿傷的事?!狈綕讣鈩澾^自己左膝位置,“當時你整條腿腫得像發酵面團,銀針下去……唔,記不太清了?!?/p>
黃振安喉結滾動著咽下驚嘆,能把救治顧家掌權人的經歷說得如同討論早餐吃包子般隨意,這種境界他算是見識到了。
正當他醞釀道謝詞時,手術室鐵門轟然洞開。護士攥著染血單據沖出來:“o型血庫存告急,患者子宮動脈破裂引發噴射性出血?!?/p>
張琪美聞言踉蹌后退,后腰重重撞在金屬長椅上。
黃振安攙住妻子發抖的身軀,卻見顧遠欽箭步攔住護士:“我是rh陰性o型血,抽我的?!彼砥鹦涔軙r,腕間百達翡麗折射出冷光。
手術室的紅燈刺眼,護士李敏的掌心全是冷汗。作為從業八年的資深護士,她太清楚手術臺上那個蒼白少女的分量,市治安署長的獨生女若有閃失,整個醫院怕是都要地震。
“請相信洛主任團隊?!彼龣C械地重復著安慰詞,轉身就要合上防菌門。
突然一陣風掠過身側,白大褂被掀起的瞬間,只見那個叫方濤的年輕人已閃進手術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