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氏乃大族,侯府掌實權,在京中地位數一數二。
而他謝臨,是永寧侯府世子,母親是皇族出身,當今圣上更是他的親舅舅,他身份尊貴,備受寵愛,誰見了都要敬一聲“小侯爺”。
便是他什么都不做,甘心當個紈绔子弟,也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金山銀山。
他心愛的女人,也可以風風光光娶回家,然后錦衣玉食,千嬌萬寵的養著她。
她若喜歡宅在家里,他便給她最安穩妥帖的日子;她若呆膩了,他便拋下一切帶她去看外面的世間山河;她喜歡什么,他便給她什么,哪怕想要星星,他都會想法子架梯子去摘。
絕不會讓她皺一下眉,流一滴淚。
他生來便擁有一切,也理所當然的認為,他所擁有的東西不會改變。他要娶沈霜寧,有的是底氣。
直到今天,他才知道,他所擁有的一切,竟是踩著別人的血淚,吸著他人的骨血才得來的
“寧寧,我以為我什么都有,可以給你最好的,可我太天真了,我考慮得還是不夠周全。我現在,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了。”
天不怕地不怕的謝小侯爺,此刻竟是滿眼驚惶、無助、還有深深的無力。
身上仿佛壓著沉沉的重擔,令人喘不過氣來。
謝臨眼眶濕熱,眼淚滾到了沈霜寧頸間上的肌膚。
少年一腔赤誠,沈霜寧不知怎的,就想到了前世的自己,于是眼睛也有些酸酸脹脹的。
沈霜寧的語氣也不免難過起來,輕聲道:“事情或許沒有想的那么糟,圣上不是很疼你嗎?侯夫人是圣上的妹妹,她去求求情,說不定圣上會格外開恩,不會牽連到你們的。”
謝臨松開她,唇角溢出苦笑:“我也這么想過,可事情遠沒有這么簡單,我回去見過父親了。”
從獵場到京城十幾里地,可不算近,謝臨又負傷,來回趕路,難怪看起來臉色很差。
沈霜寧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難道,侯爺他也跟亂黨暗中勾結了?”
謝延搖搖頭:“那倒沒有,只是知道了一些過往的真相。”
“什么真相?”
謝臨沉吟半晌,卻道:“有茶嗎?”
“有,你去坐著,我給沏茶。”
沈霜寧先是屏退了營帳外的宮女,才取來一套素雅的白瓷茶具,盤膝坐在謝臨對面的軟墊上。
謝臨一時沉默著沒說話。
沈霜寧也不催他,她一邊沏茶,一邊努力的回憶起關于永寧侯府的事,想找到一些蛛絲馬跡。
按照前世的時間節點,謝臨是在今年九月就離京了的,還自愿請辭了世子之位,這件事在當時還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人人都道小侯爺淡泊名利,卻沒人知道他究竟為何突然做出這般選擇。
而謝延并未接任世子之位。
那位侯爺,據說是病了,還病得不輕,再也未踏出侯府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