絡腮胡男人走過來,手里還拎著個鐵皮飯盒,軍綠色工裝沾著機油,渾濁的眼睛直勾勾盯住姜秋實。
他正是機械廠的付強,此刻刻意梗著脖子,把嗓門扯得老高。
原本林艷和白青青,是讓他手里拿著一塊板磚闖起來的,因為白青青知道付強壓根就是個慫包。
甚至都不如村里的大壯,大壯雖傻了點,但是你跟他說什么,他都一副不怕死的樣子。
可付強害怕呀,畢竟他沒干過這種事,而且還是對一個女同志,這要是讓單位里的同志們都知道了,他日后在機械廠還怎么做人呢?
索性為了給自己仗底氣,他拎著天天都要帶著的鐵飯盒,咬緊牙跑了進來。
而當聽到陸戰霆的質問后,付強的心里是發慌的,相比于自己的模樣,站在自己面前的這個男人,個子高大,雖然長相英俊,但不知為何從他的身上,付強莫名的感覺到了一種寒意。
是那種從腳后跟,一直涼到頭頂的感覺。
白青青躲到了角落,隨手掐了把林艷的手,嘴角揚起得意的笑,而林艷慌忙低下頭,卻忍不住用余光偷瞄。
劇情已經演到這個地步了,付強是進也不行,退也不行,只能硬著頭皮上。
只見他兩步沖到桌前,飯盒啪地砸在桌面上,湯水濺到飯桌上。
“姜,姜秋實!你個忘恩負義的資產階級小姐!”
付強大嗓門震得屋頂的灰塵都簌簌往下掉。
“當年要不是我家托關系,把你調到大東北,一年只干半年的活,你現在在咱們老家那邊早就累死了,為了你,我放棄了鐵飯碗,來機械廠打工,就是等有一天你能平反,咱們兩個結婚,可現在倒好,搖身一變快成了知青,就敢把我這正經未婚夫拋在腦后,跟四個男人廝混嗎!”
白青青上午的時候,是教了付強一大堆話的,但那些話隨著付強緊張,已經忘得差不多了。
但是大概他還是記得的,于是頭腦一發熱,一股腦的就亂七八糟的全說了出來,原本他是想罵那四個男人,是野男人的,但看那幾個男人的面相和架勢,那個野字他還是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而這些話,就像炸雷似的在店里炸開,正收拾碗筷的服務員都停了手。
鄰桌的食客們齊刷刷轉頭,眼神里帶著好奇與鄙夷,在這年代,資本家小姐和作風問題湊在一起,足夠成為半個月的談資了。
角落里,白青青正用指甲蓋刮著桌角的木紋,聞言猛地抬起頭,眼底閃過一絲得意。
林艷慌忙拽了拽她的衣袖,聲音發顫地小聲嘀咕道,“他,他真敢說啊!這些可不是咱們教他的那些話,最主要是他要是得罪了四個男知青,這場面就不好控制了。”
白青青卻趁亂冷笑一聲,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林艷,你別害怕話都已經說了,畢竟這里是公共場合,那色男之精不敢輕易動手,畢竟誰也不知道,這事到底是不是真的,索性越鬧大越好,我倒要看看,她這資本家的架子還能端多久。”
付強見眾人目光都聚過來,腰桿挺得更直了,他從來都沒感受過這種優越感,雖然不是一件什么光彩的事兒,但至少能讓付強自卑的心理有所滿足。
更何況那四個看上去不太友善的男人,一動也沒動,沒準跟他一樣都是假把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