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北風呼呼刮著,牢獄之內風聲也不小,不知是什么地方還不停地滴著有規律的水滴聲,聽得姜隱不由皺了皺眉頭。
這個聲音略讓人覺得有些煩躁了,她猜想,或許是他們故意的吧,讓這些犯人被這個聲音不停地折騰,污磨他們的意志,也更容易撬開他們的嘴。
也不曉得這牢里頭的人是怎么受得了的,換作是她,怕是熬不了一個晚上,就得崩潰了。
昏暗的燭火,將姜雪那張曾經嬌艷,如今卻灰敗的臉映照得忽明忽暗的,帶著頹廢的意味。
姜隱往前一步,隔著牢房門,居高臨下地看著姜雪:“給你個機會,說吧,秦度,還有趙盛如今藏身而處?”
姜雪猛地抬起頭,眼中掠過一線倔強的恨意,狠狠瞪了她一眼,嘴唇翕動了一下,最終還是緊緊抿著,賭氣般地將頭扭向了另一側。
“呵。”一聲極輕的笑從姜隱唇邊逸出。
她并不生氣,也早就料到姜雪會是這般反應。
“不說也罷,橫豎這世上,肯說話的人多的是,我們也能查得到。”她頓了頓,目光落在姜雪倔強的背脊上,語氣依舊平靜,“只是可憐了玉哥兒,見不著娘親啊。”
姜雪的呼吸一窒,雙手忽地緊握成拳。
“聽說自打你被迫離開秦府后,玉哥兒就只有一個老嬤嬤帶著,秦家總算還是念在玉哥兒是秦家后代的份上,給他一口飯吃。”姜隱看著她微微顫抖的身形,話題一轉,“不過……”
她微微仰頭:“聽說今日,秦度的一個小妾剛剛誕下一子,那孩子足足有七斤重呢,白白胖胖的,生下來哭得震天響,很是健康。”
姜雪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如同秋風中的殘葉。
“唉——”姜隱長嘆了一聲,一臉的惋惜樣,“可憐了,玉哥兒在秦家本就艱難,如今這光景,只怕往后的日子,就更難說嘍。”
說罷話,她又掃了姜雪的身影一眼,冷哼一聲,轉過身準備離開。
“不——”一聲凄厲的尖叫聲撕裂了牢中的靜寂,姜雪像是被抽掉了全身的骨頭似的,轉身想爬起身,卻又軟倒在地,只能跌跌撞撞地跌爬過來,雙手死死抓住牢房門。
“姐姐,少夫人,我求求你,幫幫玉哥兒吧,他是無辜的,他還那么小,他……他什么都不知道,我造的孽,報應在我身上就夠了,求你別牽連他,我求你。”
她哭得撕心裂肺的,額頭一下下地撞得門框咚咚作響,那份身為母親的本能恐懼徹底擊破了她強撐的硬殼。
姜隱垂眸,看著一門之隔崩潰大哭的女子,眼神深處掠過一絲難以察覺的復雜,但很快又被冰冷覆蓋。
“幫?”她語調微揚,“你讓我如何幫?連他親娘都不知道他爹身在何處,自身難保,護不住他,我一個外人又能做什么呢?”
“我說,我都說。”姜雪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語無倫次又急切地說道,“那晚,我和秦度被慎王的人從興安府帶了出來,可一離開了興安府,秦度就被他們帶走了。”
“他們……他們嫌棄我沒用,是個累贅,就把我扔下了。當時我身無分文,走投無路,像個孤魂野鬼在街巷亂走……”她回憶起那天的絕望,仍渾身顫抖,“就在那時,我遇到了林氏。”
姜隱的眉梢微挑,沒有出聲打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