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下了床,把昨晚用完的喪葬用品一并收起來,她動作麻利,神情卻平靜的過頭,仿佛眼淚這種東西,與她無關似得,完全沒有親人去世的痛苦。
鍋里煮著稀得能照出人影的小米粥,她看了眼,挎上小籃,推門而出,到山野間刨野菜去了,天邊還是一如既往的土黃色,黃沙滾滾,風一吹,連眼皮都能刮的生疼。
“這不是青府小姐嗎?”“不是小姐了,現在是個被貶的罪臣女,若是不自己動手難不成還和往常一樣有家丁將糧食送到嘴巴里不成?”“明兒就是發配的日子吧?……”冷嘲熱諷像蒼蠅一般嗡嗡響著,青云沒理會,只是埋頭翻著地皮,一小點的野菜都要扣下來,她不在乎,是因為她根本就不是這個“青府小姐”本人。
她雖然和這個女孩同名同姓,可靈魂卻是如假包換的現代人,前世本是一名護林員,卻死在了一場山火里,等她再睜眼,就成了這個落魄小姐。
想到這就恨吶!這地方朝代架空,沙漠蔓延,連食物都不夠吃飽的。
【宿主,不用擔心!就算身隕在沙漠里,也能用積分續命噠】腦海里忽然響起一個電子音,語氣輕快得像廣告推銷。
青云心里冷笑一聲,【合著我是簽了一份黑奴合同?死了都得復活幫你把綠洲干出成果?!】要不是莫名其妙被這個人工智障拉進來,哪還有這種事!被迫綁定什么植樹系統。
并且任務就一個,把這個要被沙漠吞噬的國家救回來,實現它們公司,“綠水青山就是青山銀山”的核心理念。
青云本人就一個感受,總有一天她會把系統變成實體,狠狠抽對方的屁股。
她咬了咬后槽牙,心想古代種樹能和現代成熟的工業化比嗎?她要干到猴年馬月?荒地邊的野菜也刨的差不多了,說是野菜,其實就是些根莖粗硬,咬不動的野草。
這天真能把人給熱瘋,青云抬手擦了把臉,粗糙的麻衣袖子十分磨人。
她穿著灰撲撲的麻衣,貼在皮膚上如砂紙一般。
除了安葬原身父親來了幾個幫手,她現在一切生活都靠自己,貌似是因為他只有青云這一個女兒,沒其他兄弟姐妹。
青云把野菜洗干凈,隨意切了丟進鍋里,吃完便直接和衣而臥,她床上的被子一股霉味,潮shi黏糊的讓人不舒服,索性扔一旁看都不看一眼。
只是天還沒亮,外頭已便傳來嘈雜的馬蹄聲和叫喊。
官兵來了,要押送他們上路,這些人也不怕青云跑了,每家每戶,街坊鄰里的,都有保人作保,什么時候來了個生面孔,一查便知。
青云雖然困倦,可也不敢抱怨,只能默默起身,任由人戴上腳鐐,跟在馬車隊伍后面,臨走時,回頭看了眼那間破舊的小屋。
再怎么簡陋,那也是她重生之后在這陌生世界里,短暫喘息過的地方。
流放隊伍緩慢前行,鐵鏈相撞叮當作響,腳銬沉重的令人發麻,草鞋還磨得腳底疼,頭幾天還能忍,到后來腳上起了水泡,每走一步都像踩在火釘上,而且還吃得不好,根本跟不上體能。
青云忍無可忍,咬牙在腦海里問,【系統你有沒有什么止痛道具?藥膏也行。
】系統語氣還是如之前一般,語氣輕快,這在青云眼里就是賤兮兮的小人摸樣,【真是抱歉喔親親,您當前的積分不足,暫時無法兌換喔~】青云便問起要多少積分,結果要一千積分也就算了,由于她現在沒有,所以以后要還必須要兩倍還,【你這是借高利貸呢?!有你這種規則嗎!】當真一股無名火涌上,她種樹才得多少積分!一顆一分!一分啊!偏偏每天都有規定的行走路程,少一公里都不行,必須到途中特指的驛站休息。
她咬咬牙還是兌換了,青云怕到時候感染了腿都保不住,恰逢隊伍稍作修整,這才有時間上藥,找了個不起眼的角落處理傷口,虧這系統還有良心,知道附送紗布,畢竟這東西就算綁在腳上別人也不會起疑,最多以為遭不住拿衣服裹上了。
流放之苦,最難熬的并非身處荒地,而是這一路上顛簸與折磨,沿途病亡者不計其數,若有家眷相隨打點,尚可互相照應,若是孤女,無依無靠,便難逃命運多舛。
像青云這種,近幾日就有數名官兵旁敲側擊,意有所指的給她暗示,見她始終未表態,便不再遮掩,態度日漸威脅。
脅迫青云的那官兵尖嘴猴腮,舉止猥瑣,尤其他那雙眼睛,時常在青云身上游移,仿佛剝皮剔骨般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