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時刻,紫禁城內,這陣子才剛下早朝,廖無春從養心殿出來,到千步廊之際,忽然見陳蒼與周竹深并排走著,似是朝著午門去了。
廖無春本想跟上,但這地方向來空曠,他倆又走得晚,路上根本沒幾個人,想這么著偷聽還是太難了,就像在皇宮大宴上當眾往碗里投毒一樣顯眼。
廖無春悻悻放棄,折回養心殿之際,才轉身,剛好與一個巡宮的西廠宦官擦肩而過,隱約嗅到他身上有股檀香味。
檀香?
廖無春一下子就站住了,連自己都是在皇宮混了多少年,得皇帝賞賜,才有一個檀木腰佩,一個小宦官,他憑什么身上能有這種味?
“你等一下?!?/p>
廖無春心里生疑,三步并兩步追上他,仔仔細細地打量他的面容:“西廠的?”
那人神情躲閃,沖著廖無春點頭:“是?!?/p>
“你新來的嗎,這條道是巡宮能走的?”
廖無春趁機記下他的身長,體量,容貌,方便今后一眼能從人堆里認出來,繼續裝模作樣的呵斥他:“我問你,什么時辰才能巡養心殿?”
那人支支吾吾,說出些胡謅的時辰段,廖無春心里越發疑惑了,這些東西商星橋都不教養的?
“滾回去問你們主子?!?/p>
廖無春作勢網開一面:“今日就饒你,這是怎么當的差事?”
見人走,廖無春緊著轉遍紫禁城,找到吉祥,吩咐他:“從今夜開始,里里外外都要布上暗哨,不許耽擱,萬不能從紫禁城放走一個不經由大門出去的人。”
轉眼間到了午時,駱青山帶著些禮物趕到保定府,進了京府大門,唐煦遙與江翎瑜站在不遠處迎接,江翎瑜穿了淡紅長袍,身披紫金狐裘大氅,唐煦遙本不愛穿紅的,除了正二品官服為朱紅色,平時極少有這個顏色的服飾,今日倒是穿了個玄紅的,算是與他相配,戴的冠也與他的那頂極為相像,外頭套了件褐色大氅,皮毛比紫金狐裘的更好,一眼倒看不出是何種皮質。
“主帥,”駱青山走得快,斗篷隨風飄著,見了唐煦遙親和得很,握住他的手,“我來得許是遲了些,路上耽擱。”
“沒事,這天冷,”唐煦遙見他也和藹,“倒是苦了你和將士?!?/p>
“不苦,主帥。”
駱青山看看江翎瑜:“這位是刑部的主官江大人嗎?”
唐煦遙點頭:“正是?!?/p>
“江大人,”唐煦遙引薦,“我麾下副將,駱青山?!?/p>
江翎瑜笑得禮貌疏離,沖著駱青山點點頭,說些客套話:“早就聽說駱副將忠義驍勇,如今見了,果真一身正氣?!?/p>
駱青山一見才知,為什么陳蒼直言想要江翎瑜,他可真是個美人,任是誰都想多看看他粉雕玉琢似的的五官,實在無可挑剔。
不過駱青山識趣,他跟著唐煦遙幾年,知道他的脾氣,不敢多看江翎瑜,慌張地錯開視線。
“青山,江大人身子弱,風寒未愈,”唐煦遙說,“咱們到正堂說話吧。”
駱青山邊走,附和了句:“早聽說江大人身子不好,今日見面,果真是瘦得厲害?!?/p>
“我手上沒什么政績,上任不過個把月,你們倒是都認識我?”
江翎瑜長腿邁過門檻,半笑半惱:“饒是我病骨支離出名了?頭一次聽說這樣的事。”
駱青山嘴笨,人實誠,卻也能聽出江翎瑜語氣不善,這樣的話他有點接不住了,不知道說什么,唐煦遙覺察到氣氛不對,忙張口緩和些:“青山,我走這幾天,軍中可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