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璋在高中后在調節心理方面總結出了一套自己的方法——凡事先列表分析,寫個文檔找出問題一一求證。比如他曾在畢業后花了很長的時間去確認自己高中怎么搞到和同學們都很尷尬,聯系了能找到的同學,挨個問過去查詢是不是有趙楠的原因。
大多數同學都好脾氣,加上他喪父又車禍的傳聞,雖然奇怪梁璋的愛較真,但還是會有比較耐心的人告訴他:“以為你只跟趙楠處得來呢。”所以填給梁璋的同學錄也都是交給趙楠,偶有探望的禮物也是托給趙楠——好在老師發的卷子都是直接拍照傳過來,這個梁璋都收到了。
確認好這個問題,梁璋的解決方法就是自己多出門,認識很多新的朋友,保持一個值得喜歡的好形象,維護好和每個人的關系。至于怎么更進一步,擁有私下會多見面的朋友,沒寫文檔他就不考慮了。
這種習慣倒是很適合工作匯報,他入職的時候Vivian就對他每次做PPT的思路很欣賞,領導要到哪個階段,他就給到哪個階段的數據分析,理性拆解、條理清晰。
于是做了那樣的夢,梁璋醒來就覺得,得找人客觀確認下自己到底和陳佑澤像不像。他覺得公司里的人那么說不能全信,人群的判斷很容易受從眾心理影響,被引導著就模糊事實了。得找個局外人看一下,是不是真的像。
……因為他很介意,介意到雖然飯還是吃很多,但睡不好,看誰都不順眼。
趙楠說他像自己原先的鄰居,梁璋早就不放在心上了,甚至覺得那個人只是杜撰出來的形象。可會不會是徐培因眼中,某個真實存在過的人的影子呢?
一旦產生這樣的懷疑,所有過往的細節就像鏡頭的自動對焦,紛紛指向那個方向。
為什么徐培因在說“你不是替身”之前會有短暫的停頓?
為什么和徐培因關系“特別”的人都有點像?
甚至那晚醉酒徐培因把他誤認成前任是偶然嗎,以及最開始人群中徐培因為什么第一個看到的是他,超過同事關系的速度快到像某種……本能的趨近?
梁璋糾結著打開文檔敲下標題,又在寫planA、planB。
已經預設好答案了,如果沒這回事,都是梁璋因為老同學回憶所以胡思亂想,處處在意“像”這個字眼,那他得給培因哥道歉。他原來只做一兩次,最近情緒不好,哥也順著自己,都做到三次以上,確實很辛苦很累的。
如果真的是這樣呢?planB要怎么寫……梁璋在電腦前呆了許久,一個字也打不出。他只知道自己會難過,卻不知道接下來要怎么辦。
原來有事情是列表分析也解決不了的。
他這樣走神工作難免出了紕漏,對接時有份文件漏要了,趕著在家加班做的東西肯定得在周六的時候管人要。萬般不愿意也得給陳佑澤發信息,說真是萬分抱歉周末打擾你,這里有個數據急要。陳佑澤說文件在電腦,電腦在公司,梁璋一聽感覺天都塌了。
“沒關系,我回公司拿一下吧,”陳佑澤倒是很為他著想似的,“我住的酒店本來離公司也不算遠嘛。”
面對情敵哪有人愿意落下風,梁璋在電話里體面道謝,說他也去公司,一邊靜了音在邊上瘋狂捶床。陳佑澤要是個小人就算了,偏偏哪里都挑不出毛病,他這時候發火都愧疚了。
“不用這么客氣,梁生,你可以請我吃飯。”陳佑澤說。
“……”梁璋把手機換了一邊耳朵聽,不確定地說,“當然,得請……不知道您餐標打算定多少,這回我可走不了公款了。”
陳佑澤在電話那頭笑:“對面商場的豐門軒就OK,培因說你是本地人,我剛好拜托你幫我選一點特產到時候帶回去,打擾你工作嗎?”
“不打擾,不打擾……”
梁璋掛掉電話以后直接撥通了徐培因的號碼,問他:“培因哥,你還和陳先生說過我是本地的?”
電話那頭沉默著,梁璋也不講話,又在自己找些莫須有的證據。
十幾秒后,話筒里傳來一聲模糊的鼻音,徐培因明顯帶著惺忪睡氣的聲音不耐煩地問他:“……你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