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上要進門了,把蓋頭蓋上。
外頭是黃昏,沖喜大多放在這樣的時辰。
日暮也有沿街的鋪子掛上燈,簾內的新娘面龐稚嫩慘白,望過來的一雙眼黑白分明,也不知是不是逢魔時刻作祟,喜娘居然打了個寒噤,下意識合上了車簾。
轎子從翟家的側門入內,府內的小廝和丫鬟習以為常,掀開轎簾,接引新娘下轎。
巴蛇盤在游扶泠的手腕,隱沒于新娘寬大的袖擺,簡單給游扶泠介紹了她現在的身份。
阿扇你現在叫許娘,是城東秀才的長女,母親在你年幼時染病死了。
知道,繼母把我賣了給沒用的爹上京趕考湊了路費,外面那人說了。
游扶泠的語氣聽不出多少波動,新妝沒辦法拂去她眉宇因見不到丁銜笛產生的慌張,我現在要嫁給快死了的老頭,他有三個女兒,小兒子死了。
巴蛇訕訕地說:你怎么知道?
游扶泠耳朵不聾,也有身體的記憶。
加上花轎過街,有些人嗓門大得很,不想知道都難,她問巴蛇:所以呢,丁銜笛在哪?
請新娘子下轎。
喜娘聲音洪亮喜慶,站在外邊喊。
幾次沖喜后的翟府張燈結彩用的都是舊時布料,外邊都傳老頭子命硬得很,克死了好幾個新嫁娘,都是忽然暴斃死去。
好在身份不高,但再健壯的都能這么死去,這剛下轎的新娘如此羸弱,這能撐得了幾日。
沖喜也不是什么上得了臺面的事,府內也沒有邀請多少親眷。
游扶泠遮著蓋頭,喜娘扶著她,周圍竊竊聲不斷,她努力分辨有沒有丁銜笛的聲音。
綢花遞到她的手上,另一端被喜娘遞到他人手上,捏著紅綢的女聲不滿道:為什么總是我代替父親?我們家沒有男人么?
邊上哄笑聲不斷,也有長輩故作咳嗽,賓客都和看熱鬧一般。
別鬧了,若不是長姐還未歸來,還輪得到你代替父親么?
我們家還真的沒男人。
翟員外是富商長子,下面還有兩個弟弟一個妹妹。
他娶了同樣的商人之女,得了三個女兒,后來正妻去世,又續弦,得了一個兒子。
兒子太小,長女頗有經商天賦,小小年紀便能獨自帶著商隊前往西海。
翟員外萬貫家財,本打算讓女兒繼承衣缽,續弦不同意,當年鬧得滿城風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