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大的車廂中放著冰盆,隨著馬車滾動,清涼的風迎面而來。溫珣像是半點沒看到秦闕板著的臉,還伸手從冰盆下方的暗格里取了兩盞酥烙出來:“吃酥烙嗎?”
秦闕坐得筆直,眼觀鼻鼻觀口,主打一個用肢體語言表達自己的抗議。溫珣見此笑了笑,捧著酥烙坐到了秦闕身側,將冰涼的酥烙碗遞到了秦闕面前:“快嘗嘗,這是用第一村產出的牛乳打成的酥烙,細膩香甜,我覺得比長安的酥烙滋味還濃。”
秦闕表情松動了一下,第一村的酥烙?那確實得嘗嘗。
抬眼看了看溫珣,見對方還在笑嘻嘻,絲毫沒意識到問題所在,秦闕倔強扭過頭,強硬道:“不吃。你不要轉移話題,之前你明明答應我好好休息,為什么背著我出門?天氣開始熱了,萬一你半路倒下去如何是好?”
溫珣輕輕“嘶”了一聲:“好冰好冰。”
秦闕立刻板著臉將面前的酥烙碗接過來:“昨日你說,你沒出門,只是將人迎進了王府聽他們說幾句話,算不得勞累。那今日你如何解釋?”
溫珣抬起胳膊輕輕撞了一下秦闕:“我又不是酥烙,天氣一熱就會融化。再說了,我已經休息了好幾日了,身體早就恢復了。”頓了頓后,溫珣有些不好意思地偏過頭去,聲音低了一些:“再說了,今日出門之前,你不是檢查過嗎?是不是已經恢復了。”
想到早上的情況,秦闕的面色開始緩和:“嗯……”
溫珣趁熱打鐵道:“何況,我又不是一人出行。這么多的部曲和暗衛,保護我一人綽綽有余。加上我不是背著你出行,而是知道你要回來,特意在等你。”
秦闕眼中的光終于亮了:“你在等我?”
溫珣應了一聲:“對啊,我給部曲大營傳了信,讓他們告訴我你的行程,知道你這個點會回來,所以專程等著,不然我早就走了。快吃酥烙,化了就不涼快了。”
秦闕沒出息地笑了:“也是,你這么聰明,要是真想背著我做什么,我根本發現不了。”
新鮮的牛乳做出來的冰酥酪果然好吃,綿密香甜,吃在口中涼到了心里。溫珣感慨:“幸虧去年冬天囤了不少冰,要不然哪里能吃到這么好吃的冰酥酪。”
秦闕應了一聲,是啊,要不是溫珣未雨綢繆,他們現在哪里能過上好日子?
一邊吃著酥烙,秦闕一邊好奇道:“我們要去哪里?到底是什么好東西,你給我透個底?”
溫珣抿了抿唇,笑而不語:“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車隊出了薊縣東門,向著東南方向前行了六七里,很快秦闕看到前方出現了一座破敗的作坊。作坊的大門上掛著牌匾,秦闕瞇眼慢慢讀著:“琉璃坊?”
馬車在琉璃坊大門前停下,溫珣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而后笑吟吟對著秦闕伸出了手,字正腔圓道:“尊敬的端王爺,請允許我,溫瓊瑯,和您一起見證一場奇跡。”
秦闕愛死了溫珣這幅模樣,若不是身在外面,這會兒他一定將溫珣抱起來親一親。看到溫珣嘚瑟的模樣,秦闕清清嗓子,儀態十足地伸手握住了溫珣的手:“有勞王妃。”
琉璃是一種從番邦傳來的稀罕對象,大景立朝之初,色彩璀璨的琉璃制品賣出了天價。權貴們追捧琉璃制作的華麗擺件,不知道這到底是用什么稀罕玩意做出來的。后來才知曉,原來琉璃是用沙子制作出來的,得到消息后,大景境內不少地方都開了琉璃坊,想要做出暢銷的琉璃擺件。
然而琉璃制作最難的不是找原料,而是制作技術,番邦人能將原料透露出來,就不怕大景工匠仿制。大景全國開了無數的琉璃廠,最終沒有一家做出來的琉璃能和番邦相比,很多琉璃坊做出來的琉璃對象質地粗劣,只能給小兒當玩具,上不得高雅之堂。
秦闕的目光在溫珣身上轉了幾圈,心中的好奇越來越重。琉璃坊內到底有什么好東西,能值得溫珣帶著他親自跑一趟?
沒想到琉璃坊外面看著破敗,可進去之后卻別有洞天。光看那些整齊堆放的原料,就知道這里一定有端王府的部曲值守。果不其然,沒走兩步,秦闕就看到了一張熟悉的面容:“林邈?你怎會再這里?!”
林邈原本是護送著部曲去第一村的統領,去年秋天秋收結束后,溫珣就將他調走了。秦闕當時還問溫珣:要讓林邈做什么去。溫珣笑了笑,告訴他過一段時間就知道了。
原來林邈被溫珣調到了琉璃坊!看來這琉璃坊內一定有很重要的東西,要不然也不會專程讓部曲統領守著。
溫珣笑道:“先前聽說林將軍的家人曾經在長安琉璃坊做過工,我想著畢竟他們之前接觸過琉璃,因而將他和他的家人都調了過來。”
林邈對著二人行了個禮,眼神中難掩激動:“啟稟王爺王妃,幸不辱命,我們做出了玻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