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建華剛從黑水公社趕回村子,剛到村口那棵老樟樹下,綠水村以二狗為首的幾個精壯獵戶漢子圍住了陳建華。
二狗眉頭擰成了疙瘩,黝黑的臉上寫滿了憂慮,手里無意識地摩挲著他那桿磨得油亮的土銃槍管。
“建華哥,”
二狗的聲音低沉,帶著山里人特有的直率:
“兄弟們不是不信你這個人,上回秋收,你給的工分,實打實的,比咱們鉆山打洞幾個月都強?!?/p>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身邊同樣面帶憂色的同伴,重重嘆了口氣:
“可咱們山里人,祖祖輩輩,就信這個,自由慣了,山是爹,林子是娘,想進就進,想出就出。跟著你干,是把命拴在你合作社這根繩上,工分是厚道,可萬一…萬一哪天風頭變了呢?”
二狗的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種對未知風暴的恐懼:
“萬一上頭又說,咱們這是搞資本主義那一套,割尾巴?建華哥,你有本事,路子廣,拍拍屁股走了,去別處一樣風光??晌覀兡??根都在綠水村,家當都在這片大山里,到時候,找誰哭去?”
他最后這句反問,像一塊沉重的石頭,砸在陳建華心頭,也砸在所有獵戶的心上。
空氣瞬間凝重起來,只有風吹過樟樹葉的沙沙聲。
其他獵戶都沉默地看著陳建華,眼神里交織著對更好生活的渴望和對莫測未來的恐懼。
政策的風險,像一片巨大的、無形的陰云,籠罩在合作的前路上。
祖輩靠山吃山的自由,與合作社帶來的穩定高收益,在他們心里激烈地撕扯著。
陳建華的目光緩緩掃過一張張被山風和日頭雕刻得粗獷而憂慮的臉龐。
他沒有立刻用言語去反駁,去空洞地保證。
對這些把身家性命都系在山林里的漢子來說,再動聽的話,也比不上實實在在能攥在手里的保障。
他想了想,直接開始說道:
“二狗,你們先回去,我想想怎么解決這個問題,到時候我去綠水村給你們解決這件事!”
二狗等人聞言,點頭:“好,那我們就先回去了!”
陳建華目送他們離開,邁著腳步往家里的方向走去,腦海中旋轉著二狗的他們的話。
現在是七五年,政策放寬,還有幾年呢。
而且這件事情也好解決,只是空口白話,就算說了,對方也不一定會相信!
他需要準備準備才行!
幾天后,陳建華再次來到綠水村。
這一次,他不是空手來的。
他手里拿著一份厚厚的、蓋著鮮紅印章的文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