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洞的光線實在太暗,任傾雪只能憑著遠處說話的聲音,判斷出說話之人是誰。
姜軒和姜慕城說話的聲音,她能辨得出來。
可是,坐在父女二人中間的那個黑影,自始至終沉默著,任傾雪并不知他是誰。
她與尸體的位置極近,但她卻沒有感到一絲一毫的害怕。
她現下只想弄清,面前這具尸體是何人的!
換做三年前,她或許會嚇到哭著喊母后或者時檐哥哥。
可這三年中,她深知活著的人遠比面前的尸體要駭人得多,也就沒什么可懼怕的了。
她往尸體那邊挪了挪,終于認出尸體是誰。
老奴?
她怎么會死在這里?
她不是應該在北院嗎?
而且,那日言淮景是聽到北院走水,才急急忙忙地趕了過去。
可這具尸體上,別說燒灼的痕跡,連半點煙熏的焦黑都沒有。
一陣沉重的腳步聲從黑暗中傳來,直逼她的方向。
任傾雪迅速閉上眼睛,屏住呼吸,裝作還未清醒的樣子。
來人停在她面前,高大的身影遮蔽了所有光線,投下的陰影將她整個人籠罩,像張密不透風的網。
“尚書大人,您真的將她賜給我了?”男人的聲音帶著難以掩飾的興奮。
姜軒的聲音從遠處傳來:“自然是真的。你別看她臉上帶傷,其實她可是個絕色美人。”
男人俯下身,溫熱的呼吸噴在任傾雪臉上。
他似乎是嫌光線太暗,伸手將她頭頂的油燈拿了過去,“尚書大人莫開玩笑,這身子骨也太瘦了,能扛住我的疼愛嗎?”
姜軒在暗處發出低沉的笑,他怎會不知這“疼愛”意味著什么。
這男人曾是宮里大太監豢養的男寵,自記事起就活在皮鞭與辱罵中。
老太監性情暴戾,稍有不順就對他拳打腳踢。
待到他十七八歲,長得愈發高大,老太監打起來漸漸吃力,便轉手送給了另一個喜好男色的太監。
新主子的手段比老主子狠十倍,鐵鉗、烙鐵更是家常便飯,他的后背上至今留著交錯縱橫的疤痕。
這樣的環境下,他熬到二十四五歲,一次被打得腸穿肚爛,拼死往宮外逃。
不巧被宮里的人追上,按在地上暴打!
恰好姜軒早朝路過,見他還有一口氣,生得孔武又十分耐打,便收在身邊做了死士。
還教了找人教他學習射箭和功夫。
那日射穿李墨肩膀的毒箭,正是出自他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