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敞開,心尖抽疼,兩行清淚落了下來,清風拂動發絲,如同絲線纏繞在脖頸上,一點點勒緊,令她難以喘息。
她原以為不會貪戀母愛,可抽疼的心臟,讓她意識到,上一世不敢奢求,便是今生所求。
身后的人,亦是她在意的人。
周南茉回房的路程明明很近,卻顯得格外漫長,腳步踉蹌虛浮,臉頰冰冰冷冷保持濕潤,還以為是下雨,伸手一摸,原來是她落淚了。
次日,她早早起床,收拾妥當,僅帶兩件換洗衣服和昨日張婉晴給的小匣子,剛出門,便看見房門前等候已久的張媽媽,她一改昨日的厭惡神色,眉目慈祥:“給大小姐請安,老爺和夫人在前院等您。”
大小姐?
前世今生頭一次聽見,安在周南梨身上的稱呼,會出現在自己身上,周南茉有些精神恍惚,抬腳出門,天色未亮,燭火拉長倒映在地上的影子:“有勞張媽媽走這一趟。”
周南茉面上擠不出一絲笑意,話里話外全都是生疏客套別扭,頭一次走在張媽媽前頭,內心五味雜陳。
“大小姐折煞奴婢了。”
生疏的話,未能讓張媽媽臉上的笑容落下來,反倒讓她眼眶瞬間紅潤溢淚,充滿心疼。
靠近前院,遠遠便看見昨日躺在床上病懨懨,猶如強弩之末的張婉晴,站在冷風中靜候自己。
連同她那不茍言笑,自她出生起,都不曾見過幾回的父親,也臉上掛著慈祥的笑容,心疼地看著自己。
果然從誰的腹中爬出來,真的很重要,長姐唾手可得的東西,都是她不敢奢望的,長姐可真幸福。
不,周南梨沒資格當自己長姐,她只能稱其為野種,為世人所不容的野種。
看見來人,張婉晴急忙迎上去,周南茉迅速把手中的東西遞給身后的張媽媽,伸手攙扶跌跌撞撞奔向自己的張婉晴:“女兒不孝,讓父母親久等了。”
“怨不得你,是我自己心急,總覺得天要亮了,生怕自己醒來,你早已離府。”
“抱歉,時間太緊,不能為你更改入宮名單。”
入了宮,誰知道能否歸來,這些年,死在皇宮里的奴才數不勝數,叫她如何不害怕?
“怨不得母親,您也是愛女心切。”都已經到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的地步了,多說無益,周南茉不指望他們能在這個節骨眼上,明目張膽地幫她避開入宮的命運。
張婉晴也知道自己有錯在先,心中更是疼痛難忍,宛如刀割,啜泣聲從頭到尾就沒斷過:“快,我命奴才給你備了一桌佳肴,給你踐行。”
握著周南茉的手,張婉晴不敢用勁,像是把她當成一個瓷娃娃,言行舉止間都小心翼翼的。
“這些年,是我們疏忽了你,沒成想,眨眼間,你都成了大姑娘了,往后入了宮,有什么需要,想法子派人給我遞信。”
周元勛紅著眼眶,對周南茉心疼道,背在身后的雙手緊攥成拳,他是游走皇宮內外,專管采買的總管,想要找他相較容易。
“是,多謝父親。”
一家三口相互攙扶步入正堂,桌面上散發裊裊香煙的佳肴,擺得滿滿當當的,足足有六桌,每桌或多或少有一兩盤是自己喜歡吃的。
張婉晴見她腳步一滯,目光落在飯桌上,頓時局促解釋:“不知道你喜歡吃什么,便叫廚房都備了點拿手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