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便是母親周氏的忌日,周沅也攜著翠兒往東街去——母親生前最喜這兒的茯苓糕。
行至巷口,卻見靜月扶著位老嫗立在檐下。
那老嫗鬢發如雪,青布褂子洗得發白。
周沅也上前喚道,“靜月。”
兩人聞聲回頭,待看清那老婦面容,周沅也眼眶驟然發熱,“嬤嬤!”
這是母親當年的陪房趙嬤嬤。
母親亡故后,繼室陳氏因她是母親心腹而將她趕出了府。
十幾年未見,嬤嬤頭發全白了,松松挽著個髻,面容憔悴了許多。
周沅也正要上前,趙嬤嬤卻像見了鬼似的,臉色刷地慘白。
她忽地掙開靜月,踉蹌著就要逃走,奈何腿腳實在不利索,沒幾步便摔倒在地。
“娘!”靜月驚呼一聲,沖上前攙扶起趙嬤嬤,“您沒事吧?”
趙嬤嬤連疼也顧不上,她著急忙慌地推著靜月,“快走,快走!”
周沅也覺得蹊蹺,母親生前趙嬤嬤最是疼愛她,為何如今見了她就要跑?
“嬤嬤,請不要走。”她擋在趙嬤嬤身前,多年的思念讓她的聲音帶了些顫意,“嬤嬤不認得沅也了嗎?”
趙嬤嬤泛白無色的嘴唇發顫,可下一秒她又趕忙四處張望,生怕被什么人發現似的。
“娘,您是在擔心爹看到嗎?您放心,爹又賭錢去了,看不見咱們的。”靜月安撫道。
她沒想到夫人竟是母親舊主的女兒,怪不得每每見到夫人,總覺得親切呢,“娘,這是那位救了我的夫人,若不是她,女兒恐怕就要一輩子待在窯子里了。”
“不……不……”趙嬤嬤低聲喃喃。
周沅也明白她是在回答靜月,也就是說她不是在害怕那個賭鬼。
那是在害怕什么?
周沅也有預感,這個恐懼定和她有關!
她抬手攙住嬤嬤,“嬤嬤,外頭人多眼雜,同我一齊回府可好?”
趙嬤嬤仰頭望著那張與夫人有七分像的側顏,心里像是有兩個小人在打架,一個說‘去’,一個喊‘停’。
她該告訴小姐當年的真相嗎?
可就算告訴了小姐,小姐能與那群人抗衡,為夫人報當年之恨嗎?
她的身子每況愈下,自是不怕那群人對付她,可小姐還這樣年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