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冢之內(nèi),萬劍沉寂,空氣如凝固的鐵漿,沉重、冰冷,帶著刺骨的鋒芒。
蘇白單膝跪地,汗水混著血水,順著臉頰滑落,滴在滿是裂痕的石地上,發(fā)出細微的“嗒嗒”聲。他感覺自己像被丟進了一臺瘋狂運轉(zhuǎn)的絞肉機,四面八方的劍意如無數(shù)細針,陰狠、刁鉆,無孔不入地切割著他的每一寸皮膚、每一根骨頭。體內(nèi)的仙魔二氣為了對抗這股壓力,已瀕臨失控,狂躁地在經(jīng)脈中沖撞。
前方,魔劍“弒神”的召喚如幽魂低語,撩撥著他的神經(jīng)??伤麆硬涣恕e說靠近那柄魔劍,連站起身都成了奢望。劍冢外圍的劍意密度,已遠遠超出他的承受極限。魔尊的任務(wù),仙門的獎賞,此刻都成了遙不可及的笑話。
他現(xiàn)在唯一的念頭,是如何活著爬出去。
“計劃完了……撤退?不,等死吧。”蘇白咬緊牙關(guān),內(nèi)心一片灰敗,準備迎接下一波劍意的沖擊。
就在這時,一個清脆歡快、卻完全不該出現(xiàn)在此的聲音,毫無征兆地打破了死寂。
“師兄!師兄!我來找你啦!”
這聲音像在肅穆的喪禮上突兀響起的喜樂,格格不入,刺耳得讓人頭皮發(fā)麻。
蘇白猛地抬頭,瞳孔驟縮。他懷疑自己瘋了,壓力太大,產(chǎn)生了幻聽。然而,下一秒,一個身影從入口的迷霧中蹦了出來——鵝黃色襦裙,雙丫髻,左手攥著一串糖葫蘆,右手揮舞,臉上掛著沒心沒肺的笑,仿佛在自家的果園里閑逛。
林小鹿。
蘇白的表情像被雷劈中,僵硬得幾乎裂開。他用了三秒確認自己沒瘋,又用了三秒懷疑這個世界瘋了。
她怎么進來的?門口那位太上長老呢?被她用糖葫蘆收買了?還是說,那位長老有別的癖好?
“師兄,你干嘛跪在這兒?地上多涼??!”林小鹿幾步蹦到他面前,歪著頭,笑得天真無邪。
蘇白很想吼一句“你別過來”,但他連張嘴的力氣都沒有。更讓他瞠目結(jié)舌的是,周圍那些能將金丹修士撕成碎片的狂暴劍意,在林小鹿靠近的瞬間,竟……安靜了。
不,不是安靜,是退避。那些劍意仿佛有了靈識,繞開了她,連她裙角都沒能觸碰。她站的地方,形成了一片小小的安全島。
蘇白身上的壓力驟然一輕,他終于能喘口氣,但這口氣卻讓他心跳如擂鼓。這怎么可能?劍冢是仙門禁地,劍意對所有闖入者一視同仁,甚至對外來氣息更加排斥。林小鹿,一個剛?cè)腴T、修為平平的小丫頭,憑什么能無視這里的規(guī)則?
“師兄,他們說這里黑乎乎的,我怕你一個人害怕,就來陪你啦!”林小鹿邀功似的說,還把糖葫蘆遞過來,“喏,給你吃,甜的!”
蘇白盯著那串在劍冢里格外刺眼的糖葫蘆,內(nèi)心翻江倒海。我害怕?我堂堂魔界臥底,代號“梟”,會怕黑?現(xiàn)在最恐怖的不是劍冢,是你!
他強壓下震駭,用嘶啞的聲音問:“小師妹……你怎么……進來的?”
“走進來的呀!”林小鹿理所當然地答,指了指入口,“門口那個白胡子爺爺睡著了,我喊了好幾聲他都沒醒,我就自己進來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