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雨凰接過那個小巧的白玉瓷瓶,瓶身入手微涼,觸感溫潤。她并未立刻打開,只是用審視的目光在瓶身和張奇的臉上來回移動。
張奇將瓷瓶向她面前又推近了一分,聲音清晰而沉穩:“此物名為醉流霞,乃是我用荷塘清晨的。能頌揚,就能誹謗。能傳播美名,就能散布流言。這東西若用在戰斗上,其威力不亞于一支精銳大軍!
張奇迎著她充滿壓迫感的視線,神色不變:“長公主想多了。此物在我手中,只會用來印風花雪月。風雅亦是權柄,誰執掌了京都的風雅,誰就能左右士林清議,引動天下文人心向往之。長公主,這才是這樁生意真正的價值?!?/p>
他的話像一顆石子,精準地投進了龍雨凰的心湖。
控制輿論,引導風向。這確實比單純的金錢利益要誘人得多。
龍雨凰沉默了片刻,亭內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許久,她才重新開口,話題卻猛地一轉:“你要我出多少?”
張奇心中一定,知道最危險的一關已經過去。他伸出三根手指:“三千兩白銀作為本金,用于建造知味樓和打造器械?!?/p>
“本公主拿幾成利?”龍雨凰追問。
“三成?!?/p>
“呵?!饼堄昊税l出一聲極輕的冷笑,她端起茶杯,卻不喝,只是用杯蓋輕輕撇著浮沫,“三千兩,三成利?張公子,你是在同本公主說笑嗎?”
她放下茶杯,聲音不大,卻帶著千鈞之重:“本公主出錢,還要動用皇室的關系為你拿下朱雀大街的地契,為你擺平工部和京兆府的麻煩,為你擋下所有明里暗里的覬覦。這些,難道只值三成?”
張奇不卑不亢地回道:“長公主出錢,出勢。我出的,是醉流霞的秘方,是知味樓的謀劃,是這世上獨一無二的活字印刷機。以及……”
他頓了頓,直視著龍雨凰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以及源源不斷,足以讓知味樓永遠立于風雅之巔的新東西。錢能買來樓,卻買不來知味樓?!?/p>
這是赤裸裸的談判,也是自信的展示。他在告訴龍雨凰,他本人,才是這樁生意最大的價值所在。
龍雨凰瞇起了眼睛,她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敢這樣與她討價還價。這人不僅有奇才,更有奇膽。
“七成,本公主七,你三?!彼o出了自己的條件,不容置喙。
張奇搖了搖頭:“五五分。這是我的底線。長公主若覺得不值,這樁生意,不談也罷。這醉流霞,就當是我獻給長公主的見面禮?!?/p>
說完,他竟真的對著龍雨凰一拱手,一副隨時準備告辭的模樣。
他賭的就是龍雨凰的野心和眼光。她已經看到了活字印刷機背后那座巨大的冰山,就不可能輕易放手。
亭中再次陷入死寂。
最終,是龍雨凰打破了沉默。她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只是站起身,走到亭邊,看著滿塘荷花。
“本公主對你的‘可能’,很感興趣?!彼穆曇麸h了過來,“圖紙上的東西,本公主想親眼一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