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今已經(jīng)金丹大成,曾經(jīng)那擄走他的邪修,如今回頭看去也不過是個弱小無比的筑基修者。
孩童時每一個孤獨的夜晚,每一個畏懼死亡降臨到自己頭上的日日夜夜,每一個痛恨自己為什么長了這幅相貌的痛苦時刻,如今回頭看去,原來是弱者為了解釋自己所受的罪過,而將原因全都推到自己身上的自我折磨。
“師弟……”
池歸夜的喉頭突然有點干澀。
他突然生出一種淡淡的慶幸。
慶幸他沒有在最沒有保護能力的時候,遇到祈懷月。
慶幸他能成為祈懷月的師兄,而不是眼睜睜看著祈懷月?lián)踉谒媲暗娜跽摺?/p>
看著祈懷月眼中的亮芒,仿佛與他幼年光影的重疊,池歸夜心底的那些幽冷憎恨,難以釋懷的孤寂怨憎,突然一點點消散開來。
他無法再挽回幼年時的那場慘劇,但至少——
他可以保護現(xiàn)在的小師弟。
“小師弟,不要因為一時的好,而輕信任何人。”
池歸夜帶著格外鄭重意味,一字一句冷聲告誡。
祈懷月心中隱隱對池歸夜話中所指的對象有了預(yù)兆,他搖了搖頭。
“師兄,我不明白……”
池歸夜幽冷的目光,前所未有地讓祈懷月感覺到仿佛浸在潭水中的寒冷。
“我從未見過,尊上對人如此看重。”
池歸夜極少稱呼諸承淵為師尊,固然是因為邪修的事情,讓他對師尊這一詞沒有任何好感。
同時也因為,在從前為數(shù)不多的相處中,他能看出,觀淵劍尊對待任何人,都如同對待天地間一塵埃般冷漠而視若無物。
這樣的觀淵劍尊,與其說是一個活人,倒更像是凡間百姓供奉了千年的廟宇上的神像。
池歸夜一直都不覺得這有何不妥,觀淵劍尊這種層次的修者,應(yīng)該已經(jīng)近于大道忘情,無喜無悲的境界。
然而就是這樣一位理應(yīng)不應(yīng)該對任何人有所偏愛的劍尊,毫不掩飾地在外人面前展露出了對祈懷月的偏愛。
池歸夜從不相信任何平白而來,猛烈而讓人生畏的好意。
所以當看到被觀淵劍尊保護得連觀淵峰都難踏出的祈懷月時,他仿佛看到了那一年,被困在邪修洞府中,不得自由的他自己。
邪修困住他,是為了剝離他的肉身。
那么劍尊困住小師弟,圖謀的又是什么呢?
修真界里,不是沒有修者軾徒弒親,重開大道的事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