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換個人蒙沒準兒能有用,”宣贏說,“我手里到底有多少貨,具體什么情況,排期到什么時候,我心里有數,出去玩一會兒吧。”
齊懷湘眼巴巴地看著自己桌上正待修復的地契,撓撓頭,依依不舍地走了。
宣贏也將此類工作要求運用到自己身上,活兒可以慢慢干,絕不可能受餓受累,下午三點左右,宣贏正在給一只白瓷碗上的缺口打樣,手邊的電話響了。
忙的時候騰不出手接電話,宣贏瞟了一眼,頓住,幾秒后還是接了:“喂。”
“宣贏,媽媽在外面逛街,你喜歡什么顏色的衣服,”趙林雁問,“我看了好幾款,怕不合你心意。”
坦白講,再次回到賀家,或許是給自己做足了心理準備,也或許是趙林雁的態度與行為安穩了許多,宣贏沒有以前那種強烈的反感,總得來說,相處的還算平和。
最近這段時間,趙林雁偶爾會打通電話,問的多是一些小事,比如晚上要吃什么,比如大概幾點回來。
面對這樣的小問題,宣贏一般隨口就回了,但買衣服
“不用。”宣贏說,“我衣服很多,穿不完。”
趙林雁只短暫地頓了一下,隨即笑吟吟道:“哎呀,你說嘛,我給大家都買了,就不給你買顯得我很偏心誒,你不生氣呀。”
長得美的人在好多地方都具備優勢,尤其趙林雁這樣美的出塵,撒起嬌來更讓人難以拒絕。
宣贏幾乎能想象出來趙林雁此刻的樣子,想著想著心思就漸漸飄遠了。
宣家一家四口,三個男人,宣文林疼愛妻子,也教導兒子要保護母親,不許惹母親生氣。
那時的家庭完整,趙林雁過得順心順意,經常故扮柔弱逗他們來玩。
宣贏深深吸了一口氣:“淺紫色,白色。”
“知道啦。”趙林雁叮囑,“晚上早點回來哈。”
掛斷電話,宣贏思路被擾,盯著那只瓷碗,也沒了繼續的興致。
嘴里有點苦澀,到舌尖又逐漸淡化,宣贏想,人還真是種奇妙的物種,無論往日再恨再怨,使勁兒逼自己一把,就能佯裝無事地忍下來。
頭腦清醒的時候宣贏總會進行一番復盤,發現很多事情的發展規律極其相似——大多不公平、難以釋懷的芥蒂,都會被時間帶走。
新傷會變舊疤,隔閡會變成‘過去的那點小事’,大家一笑而過,該如何生活還如何生活,環境不會變,人也不會變,血脈里的那點親情不該被‘過去的那點小事’而影響。
他們開心了,如意了,以前在他們眼里根本不重要了,是啊,人總得活著,眼睛也必須向前看。
以前的宣贏用態度跟所有人對抗,告訴他們自己過不去,如今他忍了退了,所以大家接納他或者說原諒他以前的無理取鬧,親昵地拉著他一起向前走。
但是宣贏很清楚,心里仍有一大片空缺,那里面是泥濘是血水,只不過他現在轉身背對,倒著走,努力忽視著跨越,用這樣的方式讓自己好受一些。